慎太后恍然明白:自己的自由到今日結束,從此後,是真真正正地陷落薄家**的牢籠中了。
可是,那個毒女為何明知自己佯病,還任由齊悅的自由進出?她到底……到底在這座天都城內為允執設計了什麼陷阱?
允執,允執,母后從此無法助你,你還須步步當心,莫中了毒女的算計,莫讓大燕失去最後的希望……
慎太后禱告上蒼,祈求神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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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經二十餘日,累死三匹好馬,甚至搭上一名隨從的xing命,白果終於到了風高沙多的西北邊疆。西北大營扎在西北最大的都城薩哈城外,不必多加曲折,她以自己的明親王孺人金牒順利見到了寤寐思服、魂牽夢繫的丈夫。
只是,這不是在明親王府,明親王更非一位繾綣體貼的夫君,她無法盡qíng表述相思,甚至為了消融丈夫面上那冷硬的冰意,她不得不儘速奉上太后的書信,表明自己此來身兼重任,絕非任xing妄為。
胥允執怔了怔,接信後先掃了眼封口處的封泥,其上籤有書信書成的時日,眉心起褶:“太后的信是在一月前寫成,你在路上耽擱了恁久麼?”
“臣妾不識路,那個懂得看輿圖的隨從中間還得病死了,我……”白果不勝委屈,泫然yù泣。
胥允執頷首:“你去好生梳洗歇息,本王讀罷太后的信後再去看你。”
“……是,臣妾先下去了。”白果轉身後,忍不住回眸,但見丈夫的目光已經放回手中信箋,毫無久別重逢的惦念。可她千里迢迢,竟是連一句溫柔的問候也得不到麼?
“慢著!”男人突發一聲急喝。
白果已抵大帳門沿的足尖倏然一頓,旋過身來:“王爺?”
“太后在信中所說的,你知道幾分?”他問。
白果劇顫。
明親王容顏yīn沉,沉浸沙場數月,日日與血腥與死亡為伴,周身上下盡現肅殺之氣,坐在逆光的帥案後,恍如yīn界閻羅,令她不寒而慄。
“你既然來送這封信,應該曉得太后向本王說些什麼罷?”面對發愣的妻子,他再問。
“臣妾知道的。”她嚶嚶道。
胥允執揚眉:“你動身時,天都城內的局勢當真盡歸薄光所控?連司晗也為其所用?”
“太后說……”
“本王不是問太后說了什麼,是你自己看到了什麼。”
白果心頭一跳:“王爺在懷疑太后說得不是實qíng?您到了這時,還想為薄光說話?”
“本王何必為她說話?”他語透森冷,“本王是想了解天都的局勢已惡化到怎樣境地,以便做出jīng准判斷,擬定下一步應對策略。你縱然不懂這些,也該明白醫者對症下藥方得痊癒的道理。”
白果面色窒白,咬唇道:“臣妾來的時候,只知太后已經不得自由。臣妾為了防備王府也被監控,特地向茯苓山莊趕了一天的路,第二日天未亮時才改路西北。”
胥允執擰眉思索半晌,問:“太后不得自由,你們是如何獲得消息?”
“太后稱病,命婦輪流侍疾,太后將消息傳給王妃。”
“……你去歇著罷。”他聲色微緩。
白果這次走得頗快。因為重逢的喜悅一旦退去,長途的疲倦席捲而來,她全身酸痛,雙足凝重,迫不及待想要溫暖的熱水與gān淨的衣裳。
“林亮。”胥允執沉喚。
“屬下在。”林亮打帳外應聲而入。
他將手中信遞出:“仔細看完它,告訴本王你在想什麼。”
林亮應是,攬信細閱,隨後……愕不能語。
“本王一向知道她膽大包天,沒想到她敢做到那等地步。”他眯眸,“毒害皇上,軟禁太后,如此滔天大罪,你認為為何朝中沒有一人警覺?那些素日城滔滔不絕的御史,那些一日兩請平安脈的太醫,為何沒有一人發聲?”
林亮曉得主子此話不是為了向自己求證答案,雙手將信放回案上,嚅嚅道:“屬下想不出來。”
“因為她不是第一天jīng通醫術,也不是第一天得以接近皇上,她用數載的時日,使朝中相信她安於現狀,忠誠大燕。朝中那些自詡聰明的臣工會想,她若想害天子,何必等到自己專寵後宮貴為賢妃之時?更以為,她一個劫後餘生的罪臣之女,斷不敢有對抗皇家的膽量。莫說他們,連本王也低估她許多。她初為御醫輪值皇兄時,本王還曾派人暗中防備,不知何時卻不了了之。一直以為她不過是想在皇上與本王之關挑撥離間,為大燕皇族添一段兄弟爭妻的醜聞,沒想到連這個也是她放出的煙幕彈,她要得就是今日,掌控大燕。”
林亮眼角覷著主子神色,道:“屬下有一事不明白。”
“說。”
“如若天都城內儘是王……”如今再稱“王妃”自是不妥,稱“賢妃”只怕主子刺耳,又不宜直呼其名,難也。“儘是薄家人的天下,為何白孺人還能送出信來?如太后信中所提,薄家人如此jīng心運籌,幾乎算到了所有可能,為何能讓王妃有機會見到太后,更將這個消息捎給了王爺?王爺說先前低估了薄家人,這一回更須小心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