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她仰著頭,聽得半懂不懂。
“小糙啊,外人說曲師父的那些閒言閒語,你都不要信,”一屜屜整理著藥材,父親站在梯子上念念叨叨地說,“指責曲師父的那些人全都忘記了,當年裁判已經判曲師父得分了,是曲師父告訴裁判,他那一腳並沒有踢中對手。就差這一分,曲師父失去了參加那屆世錦賽的資格。這樣的人,根本不可能會做出那樣的事qíng來。小糙,看人要看心,不要只靠眼睛或者耳朵,明白嗎?”
…………
那年的秋天,父母遇到車禍,雙雙過世了。
“吃吧。”
將一隻熱騰騰的包子塞到小小的她的手中,曲師父蹲下身子。小藥鋪里所有的東西都被那些不認識的人搬空了,她已經餓了好幾天,láng吞虎咽地吃完那個包子,看著面前這張過早蒼老兩鬢斑白的面容,她低下頭,沒有去接他遞來的第二隻包子。
“明天,他們要送我去孤兒院……”
死死地盯著自己的腳尖,小小的她心中充滿恐懼,卻忍住眼淚不敢哭。
“……我……我不想去……”
…………
小小的她,能聽懂從屋內傳來的鄭源海師父的恥笑聲,從罵她是個窮光蛋,身上一分錢都沒有,罵曲師父既然已經聲譽掃地了,居然還不肯索xing到黑市比賽去賺些錢,再一直罵到曲師父食古不化,一生迂腐,當年風光的時候沒有趁機幫全勝道館賺大錢,現在出了事,卻害得全勝道館再也無法翻身……
“鄭師父無法收你為徒,”從屋裡出來,曲師父矍鑠瘦削的身影站在她的面前,“……如果你跟著我,會吃很多苦。”
“師父。”
小小的她跪在曲師父的面前。
…………
“是你親眼看到我的師父服用了興奮劑嗎?!難道不可能是組委會的檢驗出了問題嗎?!退一萬步說,就算是我的師父真的服用了興奮劑,難道不可能是他被人陷害的嗎?!事qíng的真相究竟是怎樣,是您只看了一個檢驗結果就可以輕易下結論,是就可以輕易來侮rǔ別人的名譽嗎?”
百糙的胸口劇烈地欺負者。
她體內每根骨骼都在咯咯作響,怒龍在血液中翻騰咆哮。是的,她知道當年世錦賽組委會宣布師父服用了興奮劑,她知道師父被跆拳道協會除了名,金一山說的那些,她全都知道,可是——
她跟師父生活在一起,師父是怎樣的人,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一萬倍!她絕不相信,師父會是金一山口中那樣的人!她也絕不允許,師父被人用如此不堪的言辭去侮rǔ和傷害!
“事實俱在眼前,還要胡攪蠻纏,口出妄言!而且目無尊長,毫無禮數!你那個‘曲向南師父’,就是這麼教你的?!”
金一山怒叱道:
“果然有其師必有其徒!師父不知禮義廉恥,徒弟也就不知禮義
“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吧。”
台下,曉螢笑嘻嘻地站起身,站在百糙身邊。
天知道,她害怕得要死,兩條腿都在偷偷打戰。金一山是大師級的任務哎,現在又是在昌海道館的地盤上,若白師兄的臉色也鐵青得很不好看。可是,百糙是她最好的朋友,她怎麼可以眼睜睜看著百糙徹底落雨下風!而且,曲向南在百糙心裡有怎樣的重量,她一清二楚。
百糙這呆子。
只憑一腔怒火,怎麼可能爭得過金一山呢?但是就算是爭不過,百糙也不會退讓的,她太明白百糙的一根筋了。
“大師,金敏珠是您的女兒吧,她可是非常地知禮義呢!”
曉螢鄙視地掃了眼仍舊被閩勝浩緊緊控制住的金敏珠。
“因為三年前敗給了百糙,她就一直耿耿於懷,一心想著復仇。前天我們剛到昌海道館,還沒來得及放下行李,您的女兒金敏珠,就攔住我們的去路,說要挑戰百糙。”
哼了一聲,曉螢繼續說:
“哪裡是挑戰,她分明就是擺出一副想打架的模樣!不知道的人,會以為金敏珠學習跆拳道,就是為了打架呢!金敏珠心胸狹隘,因私挑戰,被她的師兄押過來道歉的時候,嘴裡還不依不撓地喊著報仇什麼的,哎,這可是很多人都看到的啊!”
“你!閉嘴——”
在閩勝浩掌中用力掙扎著,金敏珠急得大喝。周圍其他隊的營員們jiāo頭接耳,都想起了那天的事qíng。
金一山臉色大變,他怒瞪向金敏珠,沉步走下台子,走到金敏珠面前,吼道:
“她說的是不是事實?”
“我……我……”用韓語結巴了兩聲,不敢對視父親的怒目,金敏珠扭頭,把怒火全都發泄到得意洋洋的曉螢身上,換成中文喊,“你!胡說八道!我、沒輸、戚百糙!當年、戚百糙、用了、詭計——”她才不要讓世人知道,她居然曾經被曲向南的弟子踢飛過!
詭計?
台下又是一陣譁然。果然曲向南的弟子,比賽時也只是會用詭計取勝嗎?
百糙身體一凜。
她看向金敏珠,眼底有沉沉的怒色:“你敢再說一遍,我使用——詭計?”
“沒!沒錯!是、詭計”
聲音略微顫了一下之後,金敏珠挺起胸膛,氣勢洶洶地吼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