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等一切結束,她還要去找他。
夜色中,雨滴晶瑩清冷。
晶瑩清冷的雨滴,一滴滴,滴落在醫院病房的玻璃窗上。
鍍金的懷表。
它有溫潤的光澤,仿佛被人珍惜地常年摩挲過,殼子上烙刻著一朵初初綻放的薔薇花。蒼白的手指,卻似乎連握住這隻懷表的力氣也不再有。從久久的昏睡中醒來,越瑄的身影脆弱單薄得如同落入雨地的梔子花。
花瓣雪白,白得透明,薄如蟬翼。
夜風染著雨水,將一側的紗簾chuī得獵獵揚起。
病chuáng的chuáng頭旁有一隻沉香木的木匣,木匣打開著,裡面是一沓發舊的信件。夜風將那沓信件微微chuī動,每一封信的落款都是一個數字,02857。蒼白的手指吃力地慢慢從匣子裡拿出一封信,卻沒有去看,只是用指尖慢慢地觸摸,觸摸那上面的每一個字,慢慢揣摩著當時她將它們寫下時的模樣和神qíng。
眼前已沒有光影。
是純然的漆黑。
02857。
在落款的位置,蒼白的手指觸摸得無比輕柔,一遍一遍,如同在那開滿白色薔薇花的涼亭,她正趴在他的膝上,笑盈盈地瞅著他。
深夜的細雨,一滴一滴,寂靜無聲。
深夜的酒店。
望著那個裝滿文件、材料和照片的紙箱,森洛朗神qíng複雜。
良久之後,他站起來,從書桌的抽屜里摸出一樣東西。銀白色。
在雨夜的光影里閃出寒芒。
三月二日。
巴黎時裝周正式開幕。
維卡女王的時裝秀作為時裝周開幕的第一場大秀,在下午三點的杜伊勒里公園舉行。綠糙茵茵,在距離協和廣場最近的噴水池旁邊,如往年一樣,維卡女王大興土木,建起一個宏大的白色大棚。裡面是一座生機盎然、各色鮮花盛開、燦爛繽紛、花香滿溢,美得令人心醉神往的法式花園。
距離開秀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來賓們都已經陸續到達。
接到邀請函的有來自各國的明星們、全球頂級時尚媒體的主編們、嘉賓們和頂級客戶們。秀場的入口外,擠滿了世界各國的記者們,閃光燈如光海,對著各位盛裝而來的巨星們狂拍不止。
這樣的盛事,最近風頭正猛的潘亭亭自然也是不容錯過,她接到了多個品牌的邀請函,而維卡女王的這場秀是她特意通過葉嬰的幫助才拿到的。
面對外國記者們和中國記者們的閃光燈,潘亭亭優雅地擺出各種Pose。
她驕傲極了!
作為唯一能夠來到著名的維卡時裝秀,並且坐在頭排的中國女明星,明天國內各媒體娛樂版和時尚版的頭條新聞,絕對非她莫屬!
一走入美麗的法式花園,第一時間,潘亭亭就用她那雙杏仁大眼在頭排最好的位置找到了越璨和葉嬰!她興奮地朝兩人揮手,直到葉嬰轉頭看到她,含笑向她也揮了揮手,才暫時壓抑住激動,在品牌經理的陪伴下坐在與葉嬰相距七八米的位置。
等時裝秀一結束,就約葉嬰一起去làng漫的酒吧,暢飲幾杯。
潘亭亭愉悅地想著,目光漸漸被不斷入場的來賓們那些或時尚或前衛或優雅或端莊的衣著打扮吸引住,看得目不暇接。
很快就要到開秀的時間了。
滿場來賓們的位置基本已經坐滿。
等潘亭亭再次扭轉頭,看向葉嬰那裡時,發現葉嬰的位置是空的。這並沒有什麼,可能葉嬰是出去打個電話,或者是去洗手間,但令潘亭亭疑惑的是—越璨突然從頭排最中間的位置站了起來!
他的神qíng如此緊張!
在滿場烏壓壓的來賓中,在T台的音樂已經響起時,越璨起身焦灼地四下環顧,在匆匆幾遍尋找未果後,他大步衝出秀場!
潘亭亭也莫名緊張起來。
一顆心懸在半空,難道是葉嬰出了什麼事,否則越璨怎麼會那麼緊張難安。心臟撲通了一下,她想要跟出去看看,T台上模特們已經陸續出場,維卡的品牌經理委婉地示意她專心看秀,潘亭亭無奈只得又坐回去。
“葉小姐也不在外面!”
額頭有汗,謝青匆匆跑來說,所有的安保人員已經將秀場的內內外外全都檢查了一遍。
半個小時前,葉嬰離身去了洗手間,女安保人員守在洗手間的門口。當秀場裡的越璨突然心中不安,想起她剛才接到一個電話,聽著手機那端的聲音,她的眼瞳驟然變得漆黑漆黑。當他立刻請女安保人員進去確定葉嬰的安全時,葉嬰竟蹤影全無!
洗手間裡,也沒有任何廝打掙扎過的痕跡。
里里外外,每個角落!
全都沒有葉嬰!
葉嬰竟似人間蒸發了一般!
那種自從來到巴黎,不,自從那個傍晚的薔薇西點店開始,始終揮之不去的恐懼感,將越璨牢牢攫緊!在崩潰之後,葉嬰那異乎尋常的平靜,現在想起來,處處透出一種詭異……
“從昨天開始,森洛朗沒有出過酒店房間的大門,似乎這幾天都在埋頭修改設計圖稿。”謝灃也趕過來,急急說,“剛剛調查了葉小姐的通信記錄,她接到的電話是一個陌生號碼,通話時間過短,無法確定對方的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