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話太多了。”
男人冷聲說,然後喚:
“謝青,這個月由你換下謝灃。”
“是,大少。”
一個四十多歲年紀的男子從yīn影中走出來,謝灃眼中含淚,滿臉委屈地退了下去。
深夜的海面幽深漆黑。
靠著遊艇的圍欄,手機屏幕上的照片被一點點放大。偎在二少的耳邊,那個女孩子的笑容甜蜜嬌美,仿佛只要一個呵氣的距離,就可以吻上二少的面頰。
將她的面容更加放大些。
手機的螢光映著男人英挺俊美的面容,他凝神看著屏幕上的那個女孩,看著她那雙顧盼生輝、烏黑如夜的眼眸。皺了皺眉,他的眼神越來越沉。
三月二十一日。
然而結束得竟這樣快。
黑色賓利飛馳在道路上。
今天下午的時裝秀是在巴黎遠郊進行,時間有些趕,路上車輛不多,所以司機將車開得較平時要快些。
車內有些顛簸。
越瑄面容蒼白,右手輕握成拳,微掩住唇。
“是哪裡不舒服嗎?想咳嗽?胸口悶?”
葉嬰有點擔心。
這些日子下來,她已經習慣了他的淡漠,反正無論她怎樣放肆,他也從沒有真的將她趕走,所以她決定把他看成一隻紙老虎。
“想咳就咳吧,這裡只有我,沒人會笑你總是病怏怏的。”一邊打趣地說,她一邊輕柔地伸手拍撫他的後背。今天趙管家沒有來,但是在出發前對她千叮嚀萬囑咐,讓她一定照顧好二少。
“我有點暈車。”
拍在後背的那隻手讓他胸口翻悶得更厲害,越瑄悶聲說,他蹙眉,緊閉住嘴唇,額角有細密的汗珠。
原來是暈車,不是咳嗽啊,她的手頓住,尷尬地收回來。
“像你這樣常年坐車的人,居然還會暈車,”她瞟了他一眼,從車內的冰箱裡取出一隻橙子,麻利地切開,削出一小塊橙瓣叉給他,“含住它,不要咽下去,橙子的清香可以讓你舒服些。”
看他終於慢慢張開嘴,含住那瓣橙子,她滿意地笑了笑,又打開與前面司機的隔音板,喊:
“司機先生,麻煩你開慢一點。”
可是——
車速並沒有慢下來,反而卻更快了,在道路上慌亂地劃出幾個彎弧!
“司機先生!”
葉嬰大驚,顛簸中緊緊拉住車內的把手。
“二少,剎車……剎車好像出問題了!”司機慌亂驚恐地從駕駛位回頭,滿頭大汗,面色慘白,“昨天還好好的……怎麼會!怎麼會!”
“轟——!”
在黑色賓利重重撞上欄杆,從道路上飛出去的那一瞬間,慢得如同電影中的定格,滿世界都是刺目的白光!
然後是黑暗。
深深的深深的黑暗……
黑暗得沒有盡頭……
窗戶被木條封得嚴嚴實實,空氣中有腐敗的惡臭,瑟縮在牆角,小小的她不敢哭,不敢掙扎……
“啪——!”
有重物狠狠砸上她的腦袋,腥氣的液體順著她的面頰流淌而下,小小的她痛得想要嘔吐,拼命瑟縮在冰冷的牆壁角落,直到屋裡再沒有東西可以砸她打她,她又被揪扯出來,被憤怒痛恨的手指用力地掐!
“……夜嬰!”
“……你是夜嬰!你是被詛咒的孩子!一切都是因為你!你為什麼不去死——!”
“……從你生下來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是惡毒的!你會帶來災難!你會帶來毀滅!你為什麼不去死——!”
眩暈的漆黑,沒有絲毫光亮,黑得如同在夢魘般的深潭,那瘋狂得如bào雨般掐在她身上的手指,令小小的她痛得終於哭出來,而那加諸於她身上的恨意頓時更加瘋狂!
“……你去死!”
“……夜嬰,你去死!”
如同無休止的bào雨,怒罵、毆打伴隨著瘋狂的笑聲……那是一個黑暗的房間,有yīn冷的霉味……幾道陽光從窗戶上凌亂釘死的木板fèng隙漏進來,滿屋灰塵在狂亂地旋轉……
她以為她逃出去了……
可是……
那樣的黑暗……那樣的疼痛……原來那竟是她的一場夢……她沒有長大……她還是一個小孩子……還是蜷縮在那個黑暗房間裡哪怕再疼也不敢再哭的小孩子……
夜嬰,你去死!
你去死——!
灰塵在光線中瘋狂地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