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海豚!”見多識廣的老漁民這刻終於認出了那拉船的巨魚,“那人竟然可以驅使海豚,他到底是什麼人?難道真的是海神?”老漁民少年時曾聽老人們說過,海中有一種尖嘴的看起來便很和善的巨魚叫海豚,非常的聰明,會為海中迷路的漁船引路,也曾救過落海的漁民,可他出入海中幾十年,也只是偶爾曾在海里遠遠憋見過躍海嬉戲的海豚,並不曾近距離接觸過,而此時此刻竟然真的看到了為人拉船並且救人的海豚,怎不叫他激動。
漁船上的將士們卻分辨不出巨魚是什麼,只是眼見將軍得救,不由得全都鬆了一口氣,再抬頭環顧,北海王的船沉了一艘,另一艘已趁機逃去,只遠遠瞅見風làng里一點影兒,但這會無人有心思追敵,只記掛著對面船上的將軍。
“把船划過去,把將軍接回來!”柳都尉下令。
“將軍,我們得馬上回岸!”同時,那隨軍出海的漁民皆沖柳都尉叫道。
“將軍,此刻風làng這般大,我們根本就靠不過去!”老漁民這刻也回過神來,忙衝著柳都尉喊道,又抬手指著天空,“bào雨馬上就要來了,我們得趕快回去,稍加擔擱,我們就都得沉在這海里了!”
柳都尉抬頭望著天際,此刻已是烏雲密布,天yīn沉得仿佛馬上就要傾覆而下,他再不知海xing,也知漁民所說不假,可是……目光望向遠處的那艘巨魚拉著迅速遠去的船,將軍還在那裡啊,他們怎能丟下將軍,他們又如何回報陛下!
“將軍既然已被海神所救,定然不會有事,等我們避過bào風雨後再找不遲啊!不然所有人都回不去了!”老漁民急得面紅耳赤,“將軍,我們雖是為著賞錢捨命出海,可我們都是有家有口的,還請將軍可憐可憐我們,要都葬身魚腹了,我們那一家子也活不成了!”
柳都尉回身看著船上的士兵,再望望那艘風làng中遠去的船,腦中天人jiāo戰,最後一咬牙:“好!我們回去!”
漁民們鬆一口氣,“快!快轉舵!”
四艘漁船掉轉船頭往回而去,海面很快便只有肆掠的海風大làng在彼此追逐。
四、風雷怒.魚龍慘4
八月十三日,戌時。
玹城外的帝帳里,東始修正一邊聽著徐史的稟報,一邊想著鳳凰兒追擊北王都幾天了,日前收到杜康傳書說追出海去了,這會也不知追到了沒。正思量著要不要派人去接應,龍荼忽奔了進來:“陛下,風將軍的部下回來了!”
靠在椅背上的東始修頓時坐直了,“傳!”同時眉頭一皺,風將軍的部下回來了?難道鳳凰兒沒回來?
帳門掀起,一人急急走了進來。
東始修目光一掃,便神色一變。這人他認得,是鳳凰兒麾下頗得她重用的柳都尉,可此刻他衣甲上沾著gān涸了的血漬,手中抱著頭盔,鬢髮散亂,面色慘白如紙,一派láng狽悽惶的形容。
“臣拜見陛下。”柳都尉跪地行禮。
“起來。”東始修眉頭不自覺的鎖起,“風將軍呢?”
“臣是來向陛下請罪的,臣未能將將軍安然帶回。”柳都尉將頭盔一放,匍匐在地。
一句話聽得東始修心驚ròu跳,暗中握緊了雙拳,“怎麼回事?”難道鳳凰兒打了敗仗?這是不可能的事!
“臣與將軍一路追擊北海王,一直追到了北海邊,那北海王備了船逃走,於是將軍與臣等徵得漁船追出了北海,未曾料想,那日天色突變,海中jiāo戰之時風狂làng涌,將軍擊沉了北海王的座船,可那船沉下時船桅直衝我們的船砸了過來,將軍為救船上將士不慎受傷落海,臣等想要救回將軍,可是……可是……”柳都尉思起海中qíng形頓悔痛難禁,哽咽難語。
“可是什麼?”東始修猛地站起身來。
只一句,卻若泰山壓頂,令一旁的徐史及匍匐在地的柳都尉都覺得身上仿佛承了千斤萬擔,動彈不得。
“可是海làng太大,船怎麼也靠不過去,臣等急得……急得……”柳都尉顫著聲,仿佛又回到了那束手無策之刻。
“朕管你急什麼!告訴朕,後來怎樣?!”東始修bào喝一聲。
柳都尉被那一聲bào喝直嚇得身子一抖,趕忙道:“萬幸那時有海神降臨,救起了將軍。”
頓時,帳中幾顆被吊得老高的心都輕輕放回了原處。
東始修鬆開了袖中緊握的雙拳,龍荼擦了擦額上冒出的細密冷汗,徐史不自覺的放開了揪著前襟的手。
柳都尉微抬頭,見陛下神色微緩,當下小心翼翼的道:“臣見將軍獲救,那時bào風雨將至,便只得命眾將士先回岸上。”
聞言,剛剛鬆一口氣的東始修頓面色一冷,“你就這樣扔下了鳳凰兒不管了?!”
那聲音冷若嚴霜,挾著刺骨割膚的寒意,直凍得帳中三人心顫魂抖。
聞得斥責,柳都尉心頭悔痛難當,“臣未能帶回將軍,臣有罪!”
“砰!”東始修一掌拍在掌上,書案頓從中斬斷,案上之物紛紛落地,一直站在書案旁的徐史都被掌風掃得連連後退,而那冷峻的聲音如從齒fèng間bī出,夾著雷霆之威滔天怒火,“你就這樣滾回來了?!”
“臣……”柳都尉被嚇得身子一抖,“臣等回到岸上後,本想去找尋那艘船,可杜侍衛說他領人去找,讓臣先回報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