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仝聽得吩咐當即朝久遙走去,他方才已知單憑力氣拳腳估計是占不到便宜,是以這回從懷裡掏出柄匕首來,拔去刀鞘露出閃著青光的利刃,“小子,跪下來求饒,我家公子還能面了你死罪,否則……”口中雖是說著話,手裡卻已迅速一刀刺出,當可謂是心腸狠毒。
眼見利刃刺來,久遙當然不能硬擋,趕忙後退閃開,然後就依著那樓梯忽閃忽跳地躲避厲仝的匕首。
那邊掌柜的一見刀子亮出來了,頓時嚇的肝膽俱顫,忙衝著厲翼打躬作揖,“哎呦!我的公子爺,可不要動刀子啊!這一不小心可是要鬧出人命的!厲公子,把人打一頓教訓教訓就是了,求求您快叫厲仝收了刀子吧……”
厲翼抬手便一巴掌甩在掌柜的臉上,惡狠狠地叱道:“滾開!出人命又怎樣?本公子難道還怕你不成?打死了就挖個坑埋了,徠城不缺這三尺地,本公子不缺挖坑的人!”
門口邊坐著的風獨影聽到此話,長眉一蹙,砰的一掌拍在桌上,拍下了一個桌腳。
堂中的客人在厲家主僕動起手來時便紛紛起身避到門外去了,有幾個膽子稍大的貓著身子躲在門邊往裡看,眼見著桌子就這樣掉下一角,不由得渾身一抖,暗思這女客人怎麼這麼大的力氣。那邊卻又聽得叮噹一聲,確實久遙踢飛了厲仝手中的匕首,再一拳擊中他的面門,緊接著一腳掃過,將那具初壯的身子踢翻在地。
掌柜眼見匕首落地,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卻又吊起了心,只怕今日不好收場了!
果然,那厲翼眼見厲仝被踢倒,惱恨異常,立時彎腰撿起了匕首,怒視著久遙,“死小子,我看你是真不想活了!”
久遙看著厲翼,搖頭嘆氣,“養子不教父之過。也罷,我今日就當替你們都副大人教訓兒子了。”
話音未落,那厲翼已揮著匕首刺來,“死到臨頭,別自以為是了!”
那厲翼父親雖是武將,自小也隨著練過拳腳,但哪裡能吃那個苦,不過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是以連歌花拳繡腿都算不上。而久遙身上的那些功夫,雖遠不能與風獨影、南宮秀這類高手相比,但他卻是每日堅持練一趟拳法以求qiáng身健體,因此要對付這厲翼自然是綽綽有餘,幾個躲閃後便一掌擊在厲翼手腕上,厲翼吃痛之下匕首落地,他卻不肯罷休,反趁近身之際,拔了頭上束髮簪刺向久遙的眼睛。
“這樣的行徑,真的該得些教訓!”久遙嘆息,右手卻快如閃電般抓住厲翼握簪的手,然後用力一折。
“啊!!!”
厲翼的慘叫聲幾乎震地房梁顫動,堂內外的徠城百姓聽得更是膽戰心驚。
“方才你敢拿刀執簪刺人,這會兒卻這麼一點痛都受不了嗎?那便記住已所不yù勿施於人?”久遙手一松,厲翼便如一團爛泥癱倒於地。
旁邊掌柜此刻卻已是面如土色,身子篩糠似的抖著,以致說話都不連貫了,“客……客官……你闖大禍了啊……”
“混蛋……我一定要殺了你!”地上厲翼捧著腕骨折斷的手艱難抬頭,如同一頭瘋狗般兇惡地瞪著久遙,直恨不得能生吞入腹。
可久遙卻聽若未聞視若未見,拍了拍手掌,風儀瀟灑地走到門邊,扶起凳上坐著的風獨影,“阿影,我們走。”
風獨影本在思量著這徠城都副養出了這麼個兒子,只怕本人更甚,便想著要去確認一番,若當真不堪,不吝是放著一頭餓láng在此魚ròu百姓。久遙扶起她時她微楞了一下,但隨後即放開思緒,隨他離開。
要懲戒徠城都副不急在此時,而她與久遙卻難得有眼前這樣輕鬆快樂的日子。
久遙牽著風獨影離開後,過了一條街,見一家客棧門前掛著一串美人燈籠,十分招人,客棧門面亦十分gān淨,便道:“阿影,今日我們就在這裡住一晚吧,”
風獨影自然無不可的。
兩人投了店,夥計將兩人送到客房,奉上熱茶便退下。
久遙扶風獨影坐下,解開了她眼上束著的綢帶。
睜眼的瞬間有些不適應光線,風獨影眯著眼睛好一會,才再次睜開,先凝眸看向久遙,仔細打量了沒發現傷痕才放心。
光線的刺激讓風獨影的眼睛滲出些淚水,浸濕了她如蝶翅般的眼睫,久遙不由自主地伸手撫向她的婕毛,然後一路撫向眼角,一邊問道:“職彭,今日一天都看不到,你害怕嗎?”
風獨影想了想,然後搖頭。
久遙頓時笑了,那歡喜的笑容自他唇邊的酒窩慢慢溢出,令那張俊美的面容顯得童稚無邪,可那酒窩裡溢出的笑意卻如陳年醇酒般令人聞之yù醉。
“我的功夫自然不能和南宮他們相比,但對付些地痞流氓跋扈子弟還是可以的。”他的手自她臉際滑過,然後輕輕握住她擱在桌沿的手,“阿影,你看其實我也可以照顧你、保護你的。”
風獨影眼睫顫動了一下,就如同墨蝶展動了翅膀,翩然yù飛。
“阿影,你手中的劍我雖不能握,可當你累了,你可以靠著我的肩膀休息;當你病了傷了痛了,我會在你身邊照顧你;當有人欺負你,我會挺身而出保護你。”久遙攤開兩人的手,再十指相扣,然後輕輕握攏,於是桌上相握的那雙手,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這樣的話簡樸無華,可這一生卻不曾有人如此對她說過,她亦不曾想過,會有那麼一天,能得這樣一番話。她此生縱橫天下征戰沙場,從來都是她一騎當前,從來都是她去護著身後的部眾百姓,從來沒有想過要躲於別人身後,也沒有人想過要保護戰無不勝的風影將軍。
此時此刻,卻有這樣一個男人,這樣做了,這樣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