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主上饒小兒一命。”厲剛叩頭。
也在此刻,驀然傳來叫喊,“主上,請為糙民伸冤啊!”
門口跪著的那群百姓中一名蒼老的老漢跪行上前,“糙民要告這厲翼,半年前他縱馬過街,將小女生生踏死馬蹄之下!糙民向府尹報官,府尹判厲翼死罪,可厲剛厲都副卻派了一幫兵士掄著刀劍從府尹堂上搶走厲翼!主上,他們仗著手中有兵馬,欺負府尹沒辦法治他們厲家父子啊!主上,小女死得慘啊,求主上為小女伸冤啊!”
這位老漢才一說完,人群里又有人上前狀告厲翼,告他縱仆行兇,將他的兒子生生打死……不過片刻工夫,厲翼便已數條人命在身。
“厲翼,你百死不足贖罪!”風獨影氣得渾身發抖,轉頭滿面寒霜地盯著厲剛,“若天下之父皆若你厲剛,這天下必復禍世!”
厲氏父子已知難逃一死,頓時軟倒於地。
“爹!我不想死!爹……我不要死……”厲翼涕淚jiāo加地哭喊著。
可曾讓他橫行無忌的父親此刻面若死灰,無能為力。
“姚瑗!”
“臣在!”
“將厲氏父子關押大牢,明日午時押往刑場,孤親自監斬!”
“臣遵命!”
“主上聖明!主上聖明!”告狀的百姓們連連叩首稱頌。
風獨影看一眼地上的厲氏父子,難掩憎惡,轉身離去,走出都副署,門外那些兵士早已得知了府中qíng形,滿滿地跪了一地。思及這些人為虎作倀,她只恨不得一律斬首!
“阿影。”
震怒中驀然聽得久遙輕喚,這一聲入耳,頓如甘霖灑落,緩了心頭火氣,風獨影回頭看久遙一眼,再看了看地上的士兵,片刻後喚道:“校尉何在?”
“臣在。”門內跪著的校尉趕忙奔上前來,滿頭滿腦的冷汗。
“帶所有兵士即刻回營,每人杖一百軍棍,以示懲戒!”風獨影道,“你降為百夫長,自領兩百軍棍!”
“是!”校尉保得xing命,頓時鬆了口氣。
等風獨影一離開,他趕忙領著一眾士兵回營,百姓們慢慢也散了。
姚瑗命人將厲氏父子押在牢中,自己趕忙飛步追著前去的青王。
當日,身份bào露了的風獨影與久遙宿在了姚瑗府中。
晚間,久遙洗浴後,見風獨影坐在桌前不動,便走過去坐下,問道:“阿影,可是在考慮如何處置那位中丞尹楊大人?”
風獨影點頭,“他包庇親眷,以至歷氏父子稔惡盈貫!哼,我只恨不得將之梟首示眾!”
久遙凝眸看著她,片刻後道:“阿影,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
風獨影挑眉,“怎麼,難道你要我放著不管?”
久遙搖頭,語氣裡帶有勸誡,“阿影,楊大人包庇親眷,這等行逕自然不對,卻也在qíng理之中。要知道沒有一塵不染的世界,也沒有白璧無瑕的完人。世間之人,誰都有私心私yù,世間之事,總有些yīn暗齷齪。你是王,是一國之主,不應該做一個目下無塵的高潔君子,王要有寬厚仁愛之懷,是要包容萬生萬物之人。”
風獨影微愣,凝眸定定看著他。
“楊大人有過,你此刻親自嚴懲他,舉朝上下都不會有異議。但治國非同治軍,你日後若發現任何一位臣民有任何一點過錯,即罷黜或定罪問斬,那長此以往,上行下效,青州必將是嚴刑酷法之地,如此則青州臣民畏之苦虎。若一位王者一個國家在臣民的眼中如同一隻老虎,時時刻刻要提心弔膽擔驚受怕,試問這樣的王,哪位臣民會愛戴?這樣的國家,哪位臣民又願意於此生活?”
此番話一出,風獨影頓時心頭巨跳,背上微生涼意。
“阿影,你的品行我自然了解。”久遙伸手握著她的手,“若你是執掌刑罰的解廌府尹,那自然是要嚴明執法。但你不是解廌府尹,你也不再是朝堂上的將臣,你是青州的王。”
溫暖的體溫自手心傳來,另風獨影心神一定,沉吟片刻,才輕聲道:“久遙,謝謝你提醒我。”
久遙知道她是聽進去了,微微一笑,道:“你我夫妻一體,你是在謝你自己嗎?”
風獨影不由也綻顏一笑,道:“那此事便讓徠誠府尹上奏章,到時讓國相酌qíng處置楊英就是。”
久遙點頭,“我的阿影果然是最英明的。”
風獨影睨他一眼,然後嘆氣道:“說到底,徠誠會有厲氏父子,是我的過錯。”
“傻瓜,你怎能將別人的過錯攬在自己身上呢。”久遙抬手掠過她耳畔的髮絲,神態語氣里自然而然帶出愛憐之色,“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並不是每一位官員的品xing你都能一目了然,也不是每位官員都能由你親自考察任命,你能做到的便是,日後儘可能多的為老百姓選出賢良之臣。”
風獨影沒有說話,只是想著這青州也不知有多少厲氏父子這樣的jian佞之臣,便皺緊了眉頭。
“來,別皺眉了,不然我看著都糾心。”久遙抬手抹開她的眉頭。
聞言,風獨影展開眉頭,移眸看著他,看了片刻,忽的輕笑出聲。
“笑什麼?”清徽君很愛看妻子這樣難得的微帶慧黠的笑顏。
“賢內助。”青王輕聲吐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