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到園裡,淳于兄妹正百般無聊奈的圍著肖畏,讓他說說趣事解悶,孔玿也坐在一旁,一見兩人回來,四人皆是一臉如釋重負的模樣。
午膳後,在園中憋了大半日子的淳于兄妹實在憋不住了,眼見無事,便一左一右拖著秋意亭他們出去逛去了,言道最後半天了,總得看看這山尤國都,否則不就白來了。風辰雪則在房中擺弄新得的琴,孔玿陪著她,不時過去照應一下獨自在秋意亭房中休息的肖畏,如此便一下個下午過去了。到huáng昏時,秋意亭三人才歸來。
用過晚膳後,便各自整理行裝,打算明日一早即啟程。
比起風辰雪、孔玿它們諸多的日常用具要收拾,淳于兄妹只幾件衣裳,三兩下便收拾妥當,而時辰尚早,還不到就寢的時候,於是兄妹倆便又坐不住了,隔那麼一會兒便嘆氣一聲,等秋意亭、風辰雪一看他們,兩人便口口聲聲都是悶啊。結果,秋意亭揮揮手,讓兩人再出去消磨消磨,不過決不能惹是生非。
淳于兄弟一聽如聞大赦,頓迫不及待的出門去了。
兩人走後不久,秋意亭夜收拾好了行裝,一時無事,便取出肖畏jiāo與他的白絹在燈下細細翻看,不時詢問肖畏幾句。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聽得“淙淙”幾聲琴聲,他自白絹中抬首,便間紅燭已過半,再看看漏壺,戌時已近,當下收起白絹,對chuáng上趴著的肖畏道:“你先歇息一會。”
“嗯.”肖畏點點頭,閉目養神。
秋意亭替他放下chuáng帳,然後輕輕啟門,便見園中薔薇架前,風辰雪撫琴而坐。
天上一輪弦月,談談灑下薄薄的銀輝,園中的水池上破光粼粼,清荷沐著月華亭亭玉立,白色的薔薇花綻滿枝架,夜風裡清香暗淡,無比的優雅。
“已收拾好了嗎?”他移步至園中,隨口問一句。
風辰雪回首,面容平淡,指尖輕輕挑著琴弦,似乎還沒思量好要彈什麼曲。“孔玿嫌我坐在房中礙著她收拾東西。”
“哦。”他微微一笑,又道:“這張琴得來我亦出了一份力,不如你便為我彈奏一曲已作答謝如何?”
風辰雪聞言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後不置可否的模樣,“可以,要聽何曲?”
“為我而彈當知彈何曲。”秋意亭站在她身前負手一笑。
聽得這話,風辰雪不由得又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清眸中微微漾起一絲淺淡的笑意。“此話有理。”
說完她垂首,挑著琴弦的手一頓,靜了片刻,再十指揮下,剎時弦動如雨、聲若風雷。
秋意亭一震,垂首看著她,然後他閉上眼,靜靜聆聽琴曲,靜靜感受琴中之意。
初時音低韻沉,仿若是風雨yù來之壓抑,片刻猛地一轉,琴音錚錚,氣勢磅礴,便似頃刻間天色大變,yīn雲密布,狂風大作,轉眼間便已陳雨如注,雷聲隆隆,風聲蕭蕭,只聽得人耳鳴心跳,膽顫魂驚,如置迅雷烈風之中。
也就在這一刻,秋意亭猛然睜眼,目光定定看著風辰雪,眼睛中she出熠熠華光,萬頃月光星輝亦不及他一雙眼睛明亮。
而琴聲依舊錚然,奇縱突兀,蒼鬱險峻,可那刻,他看著薔薇花架前撫琴的她,聞著月夜下陳陳花香,只覺得心神前所未有過的寧靜,任耳邊雷雨呼嘯,他心靜如水。
許是心境,許是曲終,那激揚的琴聲忽然慢慢地漸趨輕緩,叮叮淙淙,忽又變得嫻靜寧和,仿佛是雨過天晴,便有了日朗風清。
當最後一縷音終了,秋意亭才緩緩吐出一口氣,問:“此為何曲?”
仿佛這一曲耗費了許多氣力,風辰雪閉眸,片刻後她才太首睜眸,看著他靜靜答道:“《風引雷》。”
“風引雷。”秋意亭輕輕念一聲,然後淡然一笑,“此曲氣勢雄偉確實合乎我意,只是……”他話音一頓,抬首望向天際,弦月淡雅,繁星卻如細碎明亮的雨珠落滿了整個天幕。“我這一生到最後又能否若你琴曲之尾聲?”
風辰雪一震,看著他,默然半響,才輕聲道:“你這樣的人自能把握住收梢。”
秋意亭心中一動,看著她,許多的思緒紛涌而出,剎那間yù言又止,沉默良久,他最後只是微微一笑,道:“此琴音沉若蒼龍低吟,不如就名‘沉音’如何?”
風辰雪眉尖一動,然後抬眸淡淡一笑,點頭。
園外傳來輕而快的腳步聲,接著園門推開,淳于兄妹各抱兩壇酒歸來。
“呦,您們都還沒睡呀,正好。”淳于深意把酒罈往秋意亭那邊一拋,“秋大哥,明天我們便要分別,我與哥哥特意買了幾壇好酒回來,今日我們大醉而眠,他日我們丹城再同醉。”
秋意亭朗然一笑,“好。”伸手接住淳于深秀拋過的酒罈。
“辰雪,這壇給你。”淳于深意要將手中的一壇分給風辰雪。
風辰雪接過,隨手放在地上,“我酒量不佳,你們喝罷,我給你們彈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