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昭頓斜起了眼,“我家公主怎會看上你這輕佻浮誇之人”
燕雲孫一聽,摺扇一搖,擺出風度翩翩的模樣,道:“區區我高大英俊才華蓋世人品更是天下難有,你家公主怎會看不上我!”
“看上什麼?”院門外一聲急切的詢問,然後淳于兄妹抱著酒罈快步走入。
燕雲孫目光打量了一下淳于深意,然後微微點了點頭,“雖無十分姿色,卻另有一番俏綽明朗,嗯,不錯,不錯,本公子也中意。”
被燕雲孫那目光一掃,淳于深意只覺得jī皮疙瘩起了一身,立時忘了他的身份,揮了揮拳頭,兇狠狠地叫道:“看什麼看,挖了你的狗眼!”
孔昭頓時咯咯笑出聲。
燕辛嘆著氣,“公子,你裝門面就不會裝到底嗎?”
“唉!”燕雲孫也嘆氣,“所謂色不迷人人自迷啊,公子我見著了美人,哪裡還記得什麼門面。”
“你果然……就是個糙包!”淳于深意將酒罈向桌上一摜。
在他們嬉鬧之時,秋意遙與風辰雪只是靜靜飲茶,兩人不時目光相望,自有靈犀在心。
酒菜買回來了,又去屋裡搬了幾張椅子,不分主僕的圍著石桌坐下,喝酒笑談,一夜過得甚是愉快。
到亥時,酒罷人散。
夜深人靜。
幽暗的房中,闔目而臥的燕雲孫忽然睜開眼,看著chuáng頂半晌,然後起身,推窗一看,屋外銀光似水,晚風沁涼,不覺披衣步出房門,就在屋前的台階上坐下,仰首看著夜空上的弦月。
看了許久,然後無聲的笑起來,還著深刻的自嘲。
忽然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明明逍遙自在,偏要qiáng行看一眼,於是便有了惆悵。
明明可有百般愜意的日子,偏因那一點奇詭的心思,於是便有了這一身束縛。
看到了明月,不一定就能掬月入懷。
做到了駙馬,卻永遠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一個。
這不是傻子才有的痴念,才會做的傻事麼。
到如今,卻是她已逍遙,他入樊籠。
不知是否上蒼作弄,才會有如此啼笑皆非的因果。
他埋首入臂彎,無聲的輕輕的笑起來。
他曾經在不眠的深夜裡罵過秋意亭是這世上最傻最愚的人,可他又如何不是。
她就在眼前,可他已不能伸手。
哈哈哈.....
很想大笑,卻最終只是在這暗夜裡沉默。
錯過了,也晚了,他只能繼續走下去。
夜,深沉而靜默。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驀地一陣擂鼓之聲響徹夜空,驚破了丹城裡所有人的好夢。
燕雲孫猛的抬頭起身。是山尤夜襲?!
他趕忙往秋意遙住的院子走去,推開院門,便見燈火已亮起,窗紙上映著秋意遙穿衣的身影,一旁燕敘正在服侍他。
“想不到山尤選在這個時刻攻城。”燕雲孫推門進去。
秋意遙一身鎧甲,戴上頭盔,再取過佩劍,“我去了,你留在里。”
“我刀都拿不動,當然只能留在此。”燕雲孫笑笑,“你小心點,我不想日後被意亭那小子追殺。”
“放心。”秋意遙步出房門,然後回首一笑,“我此刻還不想死。”
月色之下,那張臉依舊蒼白如雪,可那雙眼卻仿如古玉,歷千百年歲月塵劫,亦不掩其溫潤華光。
燕雲孫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輕輕一笑,似喜還憂。抬步回了自己的院子,不久便見孫都副急急忙忙趕來,衣帽綾亂,一見著他便大喊:“燕州府,大事不好了,山賊竟然趁我們睡覺的時候攻城了!”
燕雲孫失笑,然後一斂神色,極是憂心的道:“孫都副,本州府只是書生一名,實舉不起刀劍,就請都副在此保護本州府如何?”
孫都副聞言大喜,既可逃脫了與山矮子們短兵相接的險境,又可親近州府大人,如此一舉兩得。“燕州府請放心,末將定會保護好您,讓山賊不敢近一步。”
“如此可就煩都副費心了。”燕州府頷首而笑。
秋意遙出了府衙,聞得四面鼓聲遠遠傳來,倒並不慌急,東西南北四面他白日便已分配好,此刻自是各守其位。他立於街上,凝神聽了一會兒,然後轉回府衙,取過紙筆,一揮而就,再蓋上都尉印鑑,封好
,然後喚過燕敘,道:“去北門jiāo給李千戶。”
“是。”燕敘領命而去。
那一夜,山尤自東、西、南三面大舉攻城。
身首黑甲的山尤士兵扛著雲梯,舉著長盾,前撲後繼的攀上城樓,遠望下方,還有無數的士兵蟻蟲般密密而來,昏huáng的火光之下,仿似黑雲壓城,綿綿不絕,又如汪洋奔涌,洶湧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