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間,他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令他轉身回頭,一回首看到一雙亮如寒星的明眸,流光四溢,似寒潭深不可測。周圍濃濃的朝霧環繞,一切那般的不真實起來,那種恍惚的感覺又回來了:這長發如緞,白衣如雪,清冷如雪蓮的女子可是廣寒仙子?
傾泠看著那白衣如雪的男子轉過身來,一雙澄澈冰亮的眼睛看著她,似秋日的湖水,帶著七分溫柔三分迷茫的看著她,那一刻她覺得似有人在她心口上chuī了一口暖氣,在這朝霧環繞稍帶涼意的清晨,她忽然覺得全身從裡到外都那般的溫暖起來。
兩人靜靜的對視著,時光悄悄流逝,待耳畔人聲偉入時才醒起,府中人都已起chuáng開始一天的忙活。
傾泠率先轉身離去。秋意遙一驚未來得及反應就聽得自己叫道:“等等!”叫完了,卻醒悟過來,叫住人家gān麼呢?
傾泠止步回頭看著他,他忽然無言把手中的藍色花瓣的三齡糙遞過去。她接過,看著手中的花,忽然燦然一笑,有若玉樹瓊花瞬間開放,周身一片光芒,連那濃霧也遮蓋不了。他痴痴而視,忽然想到古人說的“一笑傾城”是否即是如此?
白衣女子已飄然而去,秋意遙看著空無一人的藥圊,看著空空的手掌,不禁猶疑,剛才那是否南柯一夢?
再抬頭看看四周,旭日初升,晨霧漸散,院中偶有僕人穿過,他慢慢清醒,重新采了些三齡糙。想起很久沒泡這香茶孝敬父母了,呆會請安時拿過去,況且今天是新嫂子過門的第一天,這茶正好派上用場。
只是整個早上他都心神恍惚,摘一朵然後停下來沉思半晌,以至采滿需要的三齡糙時,艷陽已高照。
秋童用瓷盤捧著滿滿一盤洗得gāngān淨淨的三齡糙,跟在主子身後,往侯爺夫婦居住的德明園走去。只是他弄不明白,二公子今天是怎麼了?老是看著某一樣東西就發呆,本來一大早就應該請安的,可就因為他的發呆làng費不少時間,只希望等會兒侯爺的那些夫人們不要為難公子才好。
秋意遙剛走到園門口便聽到一縷琴音傳來,不由停住腳步,仔細一聽竟然是一曲《五湖醉月》,琴音清雅脫俗不帶塵氣,讓人聞之如置身輕舟,乖風飛渡,共月高歌,說不出的瀟灑暢意。
“公子,你到底要站到什麼時候?”秋童不禁搖搖頭,上前叫醒主子。
“哦,這就進去。”秋意遙一笑,趕忙踏步而入。此時琴曲已畢。
到了正堂,正見高堂端坐堂前,兩旁是四位姨娘,而堂中一白衣女子背對而坐,面前立有一几案,案上放有瑤琴,想來剛才彈琴的就是她了,只是那背影似曾相識。忽地一種不祥之感突然而至,讓他生出一種掉頭而去的yù望,似乎一腳踏進,便有大禍臨頭。
正猶豫間,威遠侯已一眼看見他,叫道:“你這小子來了gān麼不進來,每天早出晚歸的不見人影!”
秋意遙見已無法躲避只得進來,溫和的笑容已掛上臉堂,上前請安,說:“孩兒采了香茶特來孝敬爹娘。”
威遠侯夫人謝氏道:“還不去見過你嫂嫂傾泠公主!”
他聽著父母的抱怨輕輕一笑,轉身打算向新嫂嫂請安。
誰知一轉身便如遭雷擊,對面端坐的不正是清晨的白衣仙子嗎。此時總算明白剛才的感覺為何,她竟然是傾泠公主!他的嫂子!
看她眼中也同樣閃過震驚但瞬間恢復平靜,而威遠侯夫人見他半晌不見動靜,便催促道:”遙兒,你還不見過公主!”
“是。”他收斂起神色,躬身一揖,“意遙見過公主。”
“二公子不必多禮。”她也還一禮,儀態完美無瑕。聲音清泠泠的,如輕碎薄冰,讓他想到剛才的琴音。
回身再向幾位姨娘請安。
禮畢,二夫人李氏道:“二公子可惜來的不是時候,早點來就可以聽到公主超凡琴藝。”
“謝二娘關心,意遙剛才在門口已聽到了。隔牆聞琴,感覺更勝一籌!”說著忽然想看一眼傾泠,只是目光移動卻只落在那一雙秀美如玉雕的手上。
“哦,既然二公子聽到了,可否告訴妾身那是何曲?妾身還是第一次聽到如此美妙的琴曲。”三夫人接道。
“公主剛才彈奏的乃《五湖醉月》。”眼睛看著堂中案上那具古樸暗啞的,外型毫不起眼的琴,這就是御賜的天下第一琴---傾泠月嗎?傾泠月…傾泠…
威遠侯忽然道:“公主母親安王妃,當年琴藝有京城第一之稱,公主得其親授自是青出於藍勝於藍。”然後低頭想了下下,又說道:“記得有一年宮中賜宴,皇上也曾命宮中樂師琴此曲,當時皇上聽後若有所憾,甚覺奇怪,今日聽公主彈琴才知當日皇上所憾為何。不過當時乃琴簫合奏,這曲子是不是原就要琴簫合奏的?”
秋意遙點頭道:“這《五湖醉月》乃根據范蠡載西施泛舟五湖的故事而成,歷來一簫一琴合奏以再現范蠡西施逍遙江湖的神仙眷侶生活。”說話時分明能感到傾泠投在他身上的目光,只是當他回頭時,她已移目別處。
“這樣啊,”威遠侯夫人說:“遙兒,你書房中不是有一管簫嗎,平常不是也chuīchuī嗎,不如取來與公主合奏一曲,讓我等也一開耳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