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話讓她綻顏微笑,一笑間若chūn風拂過,園中本已失色的百花瞬間明媚起來!那一笑是我見過的最美的笑,此後很長的歲月里我都未見過能有誰的笑比得上她的,直到十五年後我才再見到可與之媲美的一笑!
“你說這個嗎?”白衣女子指指她的額頭。
我此時才發現她額中墜著一枚若月牙狀的白玉,再串以黑珍珠,橫過雪玉一般的額際,隱入黑髮之中。她以為我是在說那枚玉月,其實我是在感嘆她的美麗!
“公主,這是將軍新收的徒弟,將軍吩咐要領來給您瞧瞧。”柳搖趕快上前稟告,並推推我,低聲說道:“快給公主行禮。”
我被推到那位公主面前,但我並不行禮,一是因為不懂,二是因為我還在呆看著。
“徒弟嗎?”公主也並不怪我無禮,只是手一伸。
我猜那意思大概是要我上前去,有可以親近美人的機會,我怎可放過,這一點我從小就知道了。
因此我馬上走近她身前,靠得很近,近得我可聞到她身上的淡淡幽香,那香可與柳搖的不同,很淡、很清、很雅,卻聞過了還想聞,只盼著這香能永在鼻端,因此我便使勁的吸鼻子。
公主好笑的看看我,似明白我的意圖,但卻未有責備,而是細細的看著我,那目光當然不是在審視一條狗,那目光與那將軍相同,仿佛在我身體裡看到了某種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東西。
“是個聰明的孩子。”公主伸出手輕輕撫著我的臉,那一刻我只覺得血氣上升,臉噌的一下紅了。唉!這樣的美人,連個七歲的孩子也無法抗拒啊!
“呵,還害羞呢。”公主輕輕一笑,放開了我。
“還害羞?”我聽到身後柳搖開口,走過來看我一眼,明顯帶著一種蔑視,“聽說他是想搶將軍的龍淵寶劍,被將軍抓住了,也不知將軍怎麼想的,竟說要收他為徒。”
“想搶龍淵寶劍?”公主看著我又笑了,不帶輕視,反帶著一絲讚賞,“勇氣不小呢。”
唉!老天冤枉,我實沒想去搶什麼龍淵寶劍的,我不過一時餓昏了頭,眼花了將劍上的碧玉錯看成了可以吃的青菜而已。可我實在不好意思說明。
“衣服太大了。”公主忽然說道。
確實,那衣服掛在我身上便似麻袋套在竹杆上。
“還未來得及給他做新的,明天就請人給他fèng制。”柳搖趕忙說道。
“是他人太瘦了,吃過太多苦吧?”公主卻溫柔的道,看著我的目光帶著一絲我從未見過的愛憐。
我眼框有點熱,但男子漢流血不流淚嘛,何況怎能在美人面前示弱,所以我揚揚頭,以示我的不在意。
“你叫什麼?多大了?”公主又問道。
我剛想答我叫小刺兒,忽然間卻不好意思說了,只覺得那樣的名字實不堪入她耳目,正猶豫著,背後響起了一個聲音:“叫殷狂吧,七歲。”
“將軍!”只聽得柳搖她們喚道,回頭一看,不正是那要做我師父的人嗎?
“殷狂?”公主輕輕念著,看一眼那個將軍,然後轉頭,微微嘆一口氣。
“你以後就叫殷狂,我是你的師父——秋意亭!”那將軍目光炯炯的注視著我,向我朗聲宣布,如同萬軍主帥下達命令一般,威嚴無比,讓人不能、不敢違逆。
很多年後我才知道我的名字出自小山詞:蘭佩紫,jú簪huáng,殷勤理舊狂。yù將沉醉換悲涼,清歌莫斷腸。
那一天,我有了一個影響我一生的師父,一個號稱皇朝第一人的人!
那一天,我也見到了那個傾泠公主,那個風華絕代的女子,那個讓師父痴戀一生,也牽念一生的人!
秋意亭,哦,不,是我師父,宣布後也不管我答不答應,便轉頭看向公主,轉身的一瞬間,不可錯辯的,我看到了他眼中的一縷柔qíng,原本嚴肅對著我的師父,在轉向公主時卻是柔qíng萬分!
“傾泠,你不是有個弟子塔瓦兒嗎,我今天也收一個徒弟,二十年後,看看誰的弟子能為皇朝天下兵馬大元帥!”
那一天也是我第一次聽到塔瓦兒這個名字,這個作為我終身對手的人,在我七歲時第一次進駐我的腦海。
“塔瓦兒可算不得我的弟子,”公主搖搖頭,“我不過贈給他幾本書罷,成不成材完全靠他自己。”
“得你的指點便是你的弟子,而能得你指點的人必不是庸才,我等著他們相遇的一天!”師父說道。
“意亭,你喜歡的並不一定別人也中意,這天下兵馬大元帥也許人家根本不希罕呢。”公主卻如此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