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人這樣攜手順著石階往上走,就見遠處的落日快要落到山後了,一片暮色蒼茫,這個時候,香客也幾乎絕跡了,葉平君笑道:“叫你早一點來,這回可倒好了,待我們走上去,庵門關了,我們就得灰溜溜地走下來了。”
江學廷笑道:“就算是庵里關了門,見了你來,也是要打開的。”
平君疑惑道:“這話怎麼說?”
江學廷看著她,笑著道:“因為你長得像觀音啊。”
這話說得平君不禁一笑,兩隻手一揚,做出一個無奈的樣子來,“依你這麼說,我長得像觀音,你長得卻不像如來佛祖,那也只能我進了觀音閣,你卻進不了了。”
江學廷笑道:“若是我進不去,那我就老老實實地在這石路上等你出來罷。”他這話剛說完,平君的身體卻是一晃,竟是踩在了石階上的一塊青苔上,差點滑了一跤,江學廷忙就拉了她一把,看著她站住了,便道:“從小到大就這個毛病,走路總愛摔跤,石階這樣硬,摔一下可夠你受的。”
她看學廷竟然是比她還要緊張的樣子,笑一笑,這才抽回手來,兩人這樣一路走上山去,就見那庵門竟還沒有關,兩人就站在觀音閣的大殿裡,燃燭cha香,這才同時跪在蒲團上,平君才拜了一拜,就聽到一旁的江學廷念道:“觀世音菩薩保佑,我願與平君結百年之好,此生此世絕不相負。”
平君竟然忘了拜,轉過頭來看著雙手合十虔誠拜下的江學廷,江學廷連著拜了三拜,才直起身來,轉過頭來對著愕然的平君微微一笑,伸手過來握住了她的手,平君下意識地就要躲閃,就覺得有一個涼涼的東西落到了她的手心裡,正是一枚金戒,閃著huáng澄澄的光亮,她抬起頭來,他微笑著對她說:
“平君,我們結婚吧。”
平君怔怔地看著江學廷,心裡忽然一陣陣發空,平靜猶如一潭死水一般,她可以感覺到戒指的稜角略略地刺著自己的手心,那樣些微的刺感讓她回過神來,她才意識到原來江學廷一直都在看著自己,那一雙清澈俠氣的雙眸里竟然充滿了期待,仿佛她已經答應。
他的聲音有些愧疚,也有些堅定,他說,“因為我現在身份特殊,所以我們結婚,不能登報,不能簽婚書,而且我怕你有危險,我過幾日就在瀘州給你買個房子,掛在你的名下,你和姨母住到瀘州去,我只要一有空,就去看你們。”
他看著平君發怔,也知道自己的理由實在薄弱的很,便亡羊補牢一般地補充道:“有這枚戒指給你我定qíng,你還不相信我麼?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丈夫。”
平君忽然低聲道:“丈夫?”她的眼神忽然掠過一絲失神,江學廷看她這樣,心中著了慌,只怕她不答應,便什麼也顧不得了,索xing右手伸出,做出一個發誓的樣子來,斬釘截鐵地說道:“平君,我江學廷即便是負盡天下人,也絕不負你,若我將來違了這句話,就叫我不得好死!死後也不得安寧!”
她終於聽清了他這一句,卻是心中一慌,忙道:“菩薩面前,不要發這樣的誓!”
江學廷也是一怔,下意識地轉頭去看高高在上的觀世音像,就見那一張普度眾生的佛顏掩映在一片香霧繚繞之中,他竟qíng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然而她這樣的關心他,他心中又是歡喜,禁不住握住了她的手,輕聲地念了一句,“平君,你這樣對我,我真高興。”
平君卻是依然低著頭,那一張清秀的側臉上都是溫和的神qíng,不管他有多熱切,卻只是默默地說了一句,“你這傻子,以後不要胡說了。”
到了晚上,天空上掛著一輪微huáng的月亮,江學廷一直開了車把平君送到花店門口,這才走了,平君走進店裡,就見母親坐在靠窗的藤椅上歇息,見平君回來了,便朝著她招了招手,道:“玩了這樣久,過來坐會兒。”
平君便走過去,倒了兩杯茶,放了一杯在葉太太身邊,自己另外端了一杯坐在一側的藤椅上,喝了一口,葉太太笑道:“今天都看了什麼風景?”平君略低了頭,只將一杯茶緩緩地放在桌子上,道:“媽,你看。”她拿出那一枚戒指,連同盒子都放在了桌子中間,葉太太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卻是半天沒說話。
平君就低著頭,臉上亦是淡淡的表qíng,長長的眼睫毛略略地垂下來,嘴唇輕輕地抿著,只將系在紐扣上的那一條手絹子解下來,在手指間無聲地繞了繞,半天,葉太太卻是輕聲地說了一句,“平兒,學廷變了啊。”
平君回過頭,“不怪他,是我先變了。”
葉太太道:“那麼,你還想跟他……”平君連猶豫都沒有猶豫,只搖搖頭道:“媽,我不想,我現在什麼都不想,這戒指是他今天硬塞給我的,明天我還給他。”葉太太點點頭,微笑道:“好,媽都聽你的。”她見平君輕輕地鬆了一口氣,竟是如釋重負的模樣了,自己心中也輕鬆了不少,又道:“明天麗媛生日,叫你過去呢。”平君點頭道:“我明天晚上過去。”
葉太太這才點點頭,起身往裡屋歇息去了,平君看著母親走了,她一個人坐在花店裡,這才略低了頭,從衣襟口袋裡拿出一個閃閃發亮的東西來,用手帕子墊了手心,又將那一個小物件放在帕子上,那樣仔細,那樣小心。
她離開楓台的時候,什麼也沒帶,就只帶了這樣一個小白玉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