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回回過身,見是李琬,便微微頷首,也不說話。
“夫人是為了將軍?”李琬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qíng。
“是。求佛祖保佑他們平安。”玉回說道,然後對雪槿說道:“走吧!回去。”經過李琬身邊的時候,李琬忽然說道:“夫人可是對李琬不滿?”玉回聽住腳步,平靜地看了看李琬,然後說道:“沒有不滿,只是可憐你。”
“夫人也覺得李琬可憐?”李琬的聲音冷硬,“若不是夫人,李琬便不會被休。”
“我不是可憐你這個。”玉回直視她的眼睛,“我可憐的是你都不知道自己要什麼。”
“請夫人明示。”李琬的眼光有些凶。
“你如此聰明,何必我明示呢。”玉回接著往前走,到了門口才說到:“不過,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利用道真,不要挑撥他們父子間的關係。否則~~~我可以從這府中把你攆出去,永遠見不到阿史那。”然後扶著雪槿慢慢走了。剩下李琬目光狠狠地瞪視著玉回的背影。
“夫人,您怎麼知道是她挑撥將軍和少爺的關係呢?”雪槿問道。
“你怎麼笨了,她不是由少爺親自送回妙心院、恢復妾室身份的嗎?”玉回淡淡開口說道,“道真~~他似乎對將軍和我都很不滿。”
“夫人,那您還留著她?gān脆現在攆出去了gān淨。”雪槿說道。
“無所謂。”玉回說完,便不說話了。
自此之後,玉回每日的安排里便多了一項:去佛堂拜佛。而且風雨無阻。李琬似乎是刻意迴避她,所以倒是很少碰上。
阿史那出征之後時常有信來,不過都是寥寥數語,有一些上面只寫了:“平安。勿念。保重。”幾個字,玉回見了信便安心許多。
過了兩個月,玉回的肚子已十分沉重,身上也都浮腫起來,每日只覺得渾身酸疼。但她依然日日去佛堂。
到了第三個上旬,阿史那的信卻沒有了,道真也沒有一點消息,玉回便開始有些提心弔膽,在佛堂跪的時間也長起來。這日玉回正午睡,忽然驚醒,滿頭大汗,霧桐拿了帕子給她擦汗,問道:“夫人,我去請大夫。”
“不用。”玉回長長地出了口氣,“將軍還沒有信嗎?”她夢見阿史那滿身塵土來跟她告別。
霧桐搖了搖頭,馬上又說道:“夫人,也許是戰事吃緊,將軍無暇寫信啊。您別擔心了。”雖然這樣說,可是府中上下都是提心弔膽。
“不會的。他一定是出事了。”玉回閉上眼睛,阿史那知道她的擔心,怎麼會隻字沒有?
“夫人,不會的。將軍馳騁沙場這麼多年,什麼陣仗沒見過,再說,將軍本身武藝高qiáng,一定不會有事的。”霧桐小心翼翼地說道。玉回也不說話。
正在這時候,雪槿慌慌張張地進來了,看了看霧桐,又看了看玉回,才輕聲說道:“夫人,少爺回來了。”玉回猛地睜開眼睛看雪槿:“只有少爺回來?”雪槿眼睛看向別處,點了點頭。
玉回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自己拄著chuáng榻站起,連件厚衣服都未披便往武儀院走。進了正廳,只見阿史那道真垂著頭坐在椅子上。聽見腳步聲,阿史那道真慢慢站了起來。玉回看著他不說話,道真也不說話。良久,道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哭著說道:“母親,對不起,父親他~~~”
玉回只覺得眼前一黑,還好隨後跟來的霧桐、雪槿扶住了她。好半天,玉回才睜開眼睛,看著道真問道:“他如何?”
“母親,父親為了救我,隻身陷入敵陣~~等援軍來了,什麼也沒有找到,只剩下這個~~~”道真從懷中拿出一個被血染紅的香囊,玉回一眼便認出那是她送給阿史那的。可是現在它被血染過了~~玉回忽然覺得腹中劇痛,人也支撐不住,昏厥了過去。
結果,玉回早產了,腹中的嬰兒剛九個月便誕出了。看著玉回毫無血色的臉,霧桐等人忍不住哭了。原本以為夫人終於找了好歸宿,誰知~~~
玉回知道自己在做夢,可是卻醒不過來。在她眼前的是屍橫遍野的慘景,她似乎還聞得到地上傳來的血腥之氣。周圍只有她一個是活著的,連遠處的樹木都被火燒成了黑色,烏鴉不停地在上空盤旋。她害怕,即使知道是夢也害怕,她想喊,卻喊不出聲,然後她覺得身後出現了一個人,回身看,卻只是一個漸行漸遠的背影,那是阿史那,她知道那是。於是她便忘了在夢裡,只想抓住阿史那,於是她不顧腳下踩著的屍體不停地向那背影跑,可是,那背影就要消失在霧裡了~~玉回便張口喊道:“阿史那,等等我。”
睜開眼睛,只見霧桐等人紅著眼睛站在chuáng邊,玉回回過神來,低了頭不語。在心裡告訴自己,那只是個夢而已。身旁傳來嬰兒的啼哭聲,玉回小心將他抱起,小小的嬰兒正閉著眼睛大哭,玉回親了親他的臉蛋,小聲說道:“對不起,娘親忘了你了。”奶娘早已在旁等著了,抱過孩子去餵奶。霧桐後面一個小腦袋露了出來,怯生生地叫了聲:“娘。”
“朗兒,過來娘這裡。”玉回勉qiáng笑著說道,抱了阿史那朗在懷裡,玉回說道:“以後就有人陪朗兒玩了。朗兒高興嗎?”阿史那朗使勁點了點頭說道:“高興,可是,娘,妹妹好小。什麼時候能長大呢?”
“很快,等爹爹回來,妹妹就可以和朗兒玩了。”玉回忍住眼淚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