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的妃子們保養的都好,王貴妃四十歲的人了,看著也就三十出頭的樣子,一個“老”字真是無從說起。
王貴妃遣了眾人下去,拉著她的手讓她坐下:“別害怕,我不是拉攏你。”
知夢還是有些惴惴。
“我這樣的人拉攏你也沒什麼用處,一來,我沒有子嗣,不用為他們爭什麼位子。二來,我已是後宮之首,皇后那個位子是遙不可及的,我知道,爭不來,如今這樣兒我也滿足了。我一直想跟你親近不過因為都是家鄉人,比別人近便一些。”王貴妃說道。
知夢還是不敢信。
王貴妃與她說起了蘇州,只是她本是閨秀,出門的機會不多,所以也沒什麼太多的印象,大部分的記憶都是關於她們家那一處府第的,知夢只得聽著,偶爾附和幾句。好在,蘇州她特意去過幾次,也大街小巷地轉了,因此也都還記著。
從王貴妃宮裡出來往回趕,正巧遇上來請安的太子妃、皇太孫妃一眾宮眷,避讓、行禮直到她們過去。回頭瞧瞧,與一道溫柔的目光對上,是皇太孫妃胡氏。她對知夢笑笑,知夢忙躬身低頭。
王貴妃接受了群臣、命婦們的拜見,回了內宮便擺酒請宮眷們同樂,因是晚間,朱棣、太子、皇孫們也都悉數到了。
妃子們安排的歌舞曲藝倒也有些新鮮,尤其葉影兒那一曲山西小調兒,拿腔作勢逗得妃子們直拿著帕子捂嘴笑。
知夢站在朱棣身後不遠處,仔細辨認著小調兒,聽了個大概:
年年都有八月八,咱姐妹二人來揀棉花。
大姐姐揀起籃子滿哈哈,二妹妹揀起兩大把。
姐妹把棉揀起來,盤腳挽後拉閒話。
你的女婿尋的好,俺的女婿也不那麼差。
你家女婿是莊稼漢,俺家那女婿莊稼地那麼qiáng。
你到他家生一男孩,俺到他家生下一朵花。
你生男來我生花,咱姐妹二人結親家。
聽完了知夢也有些忍不住笑,這小調雖粗俗倒也生動,眼前似乎真就有兩個年輕農婦農活累了坐在田間地頭聊天兒,再襯著那些個綠莊稼紅野花兒還真是有些不知魏晉的樣子。
葉影兒唱完了,大概是被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臉紅著跑到太子妃身邊,再不肯抬頭。
妃子們哪肯放過這機會便你一言我一語的戲言起來。
這個說:“影姑娘放心,嫁不了莊稼漢,滿京城的才俊呢。”
那個言:“是啊,不知道哪家公子有福氣娶了這樣伶俐又漂亮的媳婦呢。”
又一個便道:“即使換上粗布衣裳也掩不住這可人兒的容貌。”
“你們這些嘴啊,要聽人家唱,唱完了還調戲人家,一個小姑娘家哪聽得了這些?”王貴妃說道:“不過,影兒也十七了吧?是該找婆家了,我看,與其便宜了外家不如就……”
葉影兒羞紅著跑了。
知夢在一邊站著,聽著,只覺得好笑。
不過是賞賜個嬪妾又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接下來似乎就順理成章了,貴妃的壽辰連朱棣都要給她幾分薄面,更何況朱瞻基,再者,這是他早就知道必然會成真的事,多一個或者少一個按他的xing子也應該無所謂。
為朱棣斟酒,知夢覺到左側傳來的目光,不過,她連頭都沒抬一下,斟了酒仍舊退後兩步站定,低垂著頭。
酒席散了,如同朱瞻基說的,表哥表妹成雙入對。
朱棣說看了一天戲累了,各自回去歇著吧。
回了乾清宮剛剛換上常服太監就進來稟告說皇太孫殿下與影姑娘來謝恩,朱棣想了想命知夢出去擋駕:“就說朕累了,不是大事,恩就不必謝了。也不是朕的恩,要謝便去謝貴妃吧。”
這個差事……
她要是真這麼說離死還遠麼?即使朱瞻基沒什麼,葉影兒和太子妃這梁子可是要結大了,將來定是都要記她頭上,等朱棣歸西她估摸著也得跟著殉葬了。
朱棣,這是故意的麼?
知夢略皺皺眉,移到殿門外,見兩人一前一後站著,差別是一個表qíng平平,一個面如桃花喜上眉梢。
知夢沒看朱瞻基的眼睛,視線只停留在他衣領上。
“殿下,皇上剛剛歇下,恐怕今日不會見您二位了,不如改日再來吧。今天兩位不如去謝謝貴妃娘娘的恩典。”知夢說道。
餘光瞥見那帶著喜色的臉變成了失望。
“哦,如此,有勞蕭女官伺候皇祖父歇息了。”朱瞻基定定地看著她。
知夢感覺得到他的眼神,可仍舊鐵了心只看他的衣領。
點頭,施禮,進殿。
第廿七章
葉影兒雖成了嬪妾,但事隔一旬的光景朱棣才下了道口諭封了嬪,孫氏也是嬪,為了區別便一個孫嬪一個影嬪的稱呼。
知夢覺得影嬪好聽些。
朱瞻基近日不常來,聽說是到東壩御馬苑挑選良馬去了。朱瞻墡也不常來,聽說新近結jiāo了一位民間大儒,正忙著去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