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長嘆口氣讓她下去了。
坐在榻上趺珈而坐,知夢比往日打坐的時間長了,祈禱著朱棣能妥善安置後事保住朱高煦的xing命。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過度……下章老朱打麻將……
第廿八章
漫長的一年終於到頭兒了,宮裡壓抑的氛圍被臨近chūn節沖淡了一些。可惜,這輕鬆也沒維持幾天,沒出正月邊境急奏,阿魯台部襲擾大同、開平。
朱棣執意御駕親征,臣子們雖力奏勸阻亦收效甚微。四月,大軍開拔。知夢隨駕前往。
未出京的時候知夢心內便有些忐忑,朱棣二月里病了一場還未痊癒又往這寒冷北地來怕是不好,但聖意難違也只得打起萬分的小心伺候著。
這一次親征卻沒有流血的戰爭,因為阿魯台早已聞風而逃。知夢盼著朱棣趕緊班師回朝,因為他最近的jīng神似乎有些不濟。
轉眼已到了六月,這北地也是碧糙青青野花爛漫了,生機勃勃的季節知夢提心弔膽,朱棣似乎撐不回京城了。
朱棣睡下了,知夢提著壺出了大帳打算去廚房弄些熱水來,走過兩個帳篷忽見那邊轉出一個黑影來,嚇了知夢一跳。
“楊……”
“隨我來。”
遠離了營區,光線很是微弱,看不出兩尺遠。隨時背影,但她知道走在前面的人有著清癯俊秀的面容——她知道,小時候聽母親講過。不同之處在於,母親記憶里的那個人有著澄淨如水的心思,而眼前的這個人太過老謀深算。
終於要攤牌了麼?
知夢捏著銅壺的拎手倒不那麼緊張了。
“楊大人有什麼事?”知夢先開口問道,很謙卑的口吻。
“皇上龍體如何?”楊士奇問道。
“自然是康健的。”知夢說道。
那人影便轉過頭來瞧她:“果真?”
“難道楊大人不希望龍體康健麼?”知夢輕聲問道。
楊士奇慢慢轉過身:“你的xing子與你母親完全不一樣。”
“楊大人認識我母親?”知夢做驚訝狀。
“你們生著一樣的容貌,你又姓蕭,大概不會錯的。”楊士奇眼神似乎越過她看向了很遠的地方:“你母親還好麼?”
“我母親好幾年前便鬱鬱而終了。楊大人,物有相同人有相似,姓蕭的又何其多,您大概是認錯人了。楊大人若無他事知夢先告退了,皇上醒了要喝熱茶。”知夢說道。
這牌算是掀了,只是不知道效果如何。
朱棣終於下旨班師了。
知夢覺得回京的路一下子變得漫長起來,那盡頭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結局在等著她。
朱棣越來越想念朱高煦,兩次在睡夢中叫著“高煦”,眼角還有隱約的淚痕,一旦醒了卻隻字不提,只嚴令速速返京。
七月十五了還沒走出蒙古糙原。那天月亮很圓也很遠,朱棣讓知夢攙著他到大帳外走走,那一晚上朱棣說了許多話,甚至包括了他與徐皇后大婚、兒子們出生。
待服侍他睡下了知夢坐在一邊瞧著,他睡得深沉,臉上還有微微的笑意,也許是往日那些甜蜜的事都一幕幕重現夢中了吧?
這就是人之將死麼?
七月十六,朱棣jīng神頭好些了,召了楊士奇進大帳攆了知夢出去,談了些什麼知夢不得而知,只是楊士奇出來見到外頭守著的知夢時眼神里有一絲驚訝和一點——或許是讚許。
七月十八午膳後朱棣躺下歇午,知夢給他收拾換下的舊衣,也沒留意什麼時候一個小太監溜了進來。
“蕭姑娘,皇上龍馭歸天了。”小太監小聲說道。
知夢一驚瞪圓了眼睛,龍馭歸天?剛才午膳還好好的,怎麼會?
“你是誰?你怎麼進來的?”知夢問道,這小太監看著面生。
小太監笑兩聲:“姑娘還用問麼?小的自然是走進來的,至於是誰的人……姑娘瞧不出來麼?”繼而換了嚴肅神色:“事到如今,蕭姑娘你要對外隱瞞住消息,拖得越久越好,給王爺爭取些時間。待他日王爺繼承大寶你我可是頭功了。”
“王爺可都做好了準備?聯絡好了人馬?都是誰?”知夢問道。
小太監笑笑:“蕭姑娘不必問得這樣清楚,況且,這秘密之事小的怎麼可能知道,小的如今不過是覺得時機好為王爺爭取罷了。蕭姑娘問得這樣是要希望王爺成事還是?”
愚蠢的東西,她一個小小女官再怎麼隱瞞最多也只到今晚,楊士奇、金幼孜每日晨昏定省,況且還有朱棣心腹馬雲時刻在旁,都是太子的人她如何隱瞞?
“自然希望是好事。你幫……”知夢忽然瞧向大帳門口:“馬公公?”
小太監不疑有她立刻回頭去瞧。
看著小太監慢慢軟倒在地的身體,他的眼睛瞪得很大,就那樣不可置信的瞧著她,知夢拔出cha在他心口的剪刀,這本是給自己預備防身的沒想到又是先見了別人的血。
回去到朱棣身邊:“皇上,您也希望奴婢這樣做吧?”
吩咐小太監去叫了馬雲來。
馬雲來了,見此qíng景亦是震驚,不過畢竟是見過大風làng的人馬上便鎮定下來,讓知夢守著朱棣的屍身,他自己去找楊士奇了。
那小太監被神不知鬼不覺地挖坑埋了,知夢依楊士奇指令裝作無事一般如常伺候朱棣,端茶倒水更衣鋪chuá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