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夢不做聲,只是維持著低頭的姿勢。
半晌,朱瞻基臉上有些失望的神qíng嘴裡卻不敢說重話:“用過晚膳我就……”
“你別碰我,這幾天身上不舒服。”知夢輕聲說道。
她的讓步令朱瞻基欣喜若狂,興奮得像個毛頭小伙子,用過晚膳知夢忽然想起快近十五了。
“外頭月亮好麼?”知夢問道。
“好,亮……月亮快圓了。”朱瞻基本想說“亮亮堂堂”一想到知夢的眼睛便及時收住了話頭兒。
“哦。”知夢點點頭,又是一副不甚感興趣的樣子了。
快二更,太監宮女們忙起來了,鋪chuáng的、疊衣的、抬水的,天熱,每晚都要服侍知夢泡了澡才行,宮女要為她寬衣,知夢往後一躲:“我說過自己來。”
宮女們扶著她到西閣里去了,朱瞻基跟著踱了幾步知夢便忽然站住回了頭:“你不要跟著我。”
眼見著西閣里燭火滅了變得漆黑一片,只是隱隱有水被撩起的聲音,朱瞻基好奇,更想推門進去看看,可現下他又不敢。
裡頭忽然“砰”的一聲然後便是宮女低呼“夫人”,聲音急促而慌亂,朱瞻基便顧不得了疾步過去一腳踹開西閣的門,外頭的光照進來一些讓他隱約可見紗簾裡頭七手八腳的混亂。
“容兒怎麼了?”掀開帘子,宮女們慌忙跪了一地,浴桶邊站著一個人。
朱瞻基命宮女去點亮了燈這才瞧清楚,地上一個桶翻著滿地的水,知夢只穿著一件肚兜和一條襦裙抓著浴桶的沿兒站著,大概是聽見了他的聲音所以知夢此時單臂掩著胸口另一隻扶著桶沿。
“你、你出去。”知夢說道,左手藏到身後又覺得不對又收回來掩到胸前。
此時燈亮著,只有知夢瞧不見她自己的模樣。
“小心著些,傷著夫人朕一個都饒不了你們。”朱瞻基又戀戀不捨看一眼知夢白皙的肩膀和手臂緩步退出去了。
這一下晚上大概不用睡了,朱瞻基在殿裡來回走來走去,氣息難平。
大半天的時間西閣的門再次開了,已穿戴整齊的知夢被簇擁著出來了,泡了熱水之後的臉色很是紅潤,頭髮還濕著,垂在身後,直至腰際,襯著白色的中衣愈發的楚楚動人。
朱瞻基揮揮手太監宮女們識趣地退下了順便將殿門輕輕掩好,知夢站著,朱瞻基也站著,不同之處在於朱瞻基專注地看著她,而她只是漫不經心的站著。
殿中只有燈花偶爾的嗶啵聲。
“容兒,時候不早了,早些睡吧。”朱瞻基壓抑著心裡的洶湧澎湃慢步走過去,抬手,有些遲疑。
知夢的手因為泡了熱水所以此時也和臉色一樣正微微地泛著紅,加之柔若無骨的手感讓朱瞻基一下子就想起了“紅蘇手”三字,心裡的起伏也更加劇烈。
扶著她到chuáng邊坐好,知夢脫了鞋子縮到chuáng上去了又摸索著拉開被子蓋住自己,雕花大chuáng上便空出了半邊,知夢又摸索著扯開一chuáng薄被在另一邊然後默不作聲躺下了,仍舊是側身面朝里。
朱瞻基站在chuáng邊看著兩chuáng被子心裡五味雜陳,這道鴻溝如何才能填平?
日子過得很慢,像是冬天裡結了冰的河流不再流動一樣,知夢仍舊說看不見,大夫們被朱瞻基罵得戰戰兢兢。知夢漫不經心地坐在廊下聽畫眉婉轉的叫聲,就像根本沒聽見朱瞻基發怒一樣。
快到知夢的生日了,十年來她自己都要忘記了,今年卻被朱瞻基提起,還下旨要熱熱鬧鬧的過。宮裡宮外的人一向在猜皇帝心事上都有些門道兒的,知道蕭夫人如今幾乎夜夜專寵正愁著巴結不上,眼下無疑就是天大的好機會。
鍾萃宮前所未有的熱鬧起來,車水馬龍門庭若市,自然,來往的都是朱瞻基的妃子,外命婦們送的禮也都是宮女太監們送過來的。
胡氏送了她一卷經文,說是她親自抄寫的。孫氏送了一對兒安南的大珍珠,影妃送了幾套新衣服,簇新簇新的,都是知夢不喜歡的艷色。影妃扶著肚子走了,知夢的宮女收拾那些衣服便有些不樂意,響動大了些。
“怎麼了?”知夢問道。
“夫人,影娘娘也欺人太甚,這衣服是前些日子太后娘娘賞她的,她如今送來是什麼意思?分明是讓夫人您穿她的舊衫。”宮女說道。
“聽影娘娘說都是些新鮮顏色,我這個年紀不大適合了,chūn兒,你拿去穿吧。”知夢說道。
“奴婢怎麼敢穿娘娘們的衣服。”宮女說道。
“那就留著你出了宮和蕭侍衛成了親再穿吧。”知夢道。
宮女噗通跪地:“夫人,奴婢沒有……”
“我眼睛雖看不見但耳朵卻分外好用起來,那天午睡醒得早無意聽著你們在殿外說話了,待過些日子我就讓皇上放你們出宮成親去。”知夢說道。
她怎麼會不知道?就是她讓蕭越謹用感qíng去籠絡這小宮女的,心腹麼,自家人多貼心。況且聽越謹的意思他對這小宮女也是郎有qíng,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知夢因近日迷上了滑稽戲所以這鐘萃宮裡里外外的宮女太監們便卯著勁打聽京里有名的人物然後弄到知夢面前來,知夢偶爾高興還賞許多的金銀財物,反正她的壽禮、賞賜多得鍾萃宮都要放不下了散給別人一些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