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他又不熟,給他fèng哪門子襪子?”然後我舀了一大口湯咕嚕衝著米飯咽了下去。
我目不斜視地吃完了飯,跑了,回了房讓丫環把房門關得緊緊的,誰叫也不准給開。
在我某天看菱花銅鏡發現自己變成了兔子眼的時候,布襪終於fèng好了,雖然沒有繡花也沒有珍珠,甚至連顏色都沒有,但我自己怎麼看怎麼舒心,我特意找了塊兒普通的包裹皮兒把鞋襪小心的包好,因為鞋子不是我做的,當然要放在布襪的下面壓著。
眼看著就冬至了,我就是半夜爬牆也得去給馬懷素送去,最好他心裡感動立時覺得我是個體貼細心的姑娘家最好。
只是……
這個小包裹,如果我拎著走在路上會不會有人會以為我是要和人私奔去呢?我正琢磨把包袱換成個盒子,一個丫環進來了,眼生得緊,她說大小姐,老爺請您去呢。
又請我,這回肯定沒好事,我說你跟老爺說我要歇午了,丫環說,老爺說了,如果大小姐歇午了就讓奴婢在這兒等著您醒。
看來,這是咬定青山不放鬆要跟我商議重要事。
老駱駝那個書房裡頭並不怎麼暖和,看書倒是很提神,我就納悶,一個有空就待在書房的生意人怎麼賺錢呢?他不是應該到那幽暗的大帳房裡一坐,然後周圍圍一圈兒老的少的柜上人,大家喝著茶抽著小菸袋商量著下一批貨往西走沙漠還是往南走海運麼?
他要跟我說的,居然不是我想像中那件事!
他說完了,我覺得我的表qíng一定很驚恐,因為他皺了眉瞧我。
“晴兒,你覺得如何?”
“我寧可嫁給余家少爺,就他,改天把我賣了我還得替他數銅板呢,我愚笨,沒長五姓之家少奶奶的那個腦子。”我說道。
老駱駝打蛇隨棍上:“晴兒你覺得余家少爺可還中意?”
這種問題,哪有當面問的?安心讓我害羞臉紅麼?
我笑了笑:“中意?我就見他一次怎麼說得上中意不中意?眼下說這些事都還早,您就別急了,按說起來,我比您還急呢。”
我有我的打算,最不濟這親事的事兒也得拖到明年夏天去,到時候怎麼樣還不好說呢,若到時候馬懷素真被我感動了,即便他落第仍舊是個窮書生,那我也qíng願跟他回家鄉守著茅屋過活。
說來說去,我最大的癥結在馬懷素身上。馬懷素又是一隻晶瑩剔透需要輕拿輕放淋不得雨chuī不得風的jīng致瓷器,此時如果我動作大一點,估計他就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如果神仙能給我開一劑把這瓷器感動的藥,我寧願折壽十年。
後來,當我扑打扑打裙子打算走人的時候老駱駝又叫住了我,冬日午後光線太過昏暗,是以桌上點著蠟燭,此時那光就在他臉上飄飄dàngdàng,只有髮際線過高的腦門閃著光亮。
“依爹看,盧公子倒不像說的假話,若能結此姻緣也是好的。”老駱駝說道。口氣真像廟裡給人解簽的和尚。
我故意皺皺眉撓撓頭髮:“他不是來娶鄒暖的麼?”
“誰和你說的?”老駱駝問我。
這還用得著誰說麼?郎qíng妾意的,鄒暖就差請人寫副墨寶掛他身上宣示“此君名糙有主,亂近者殺”了。
“這還用說?!這事中途若有了變數總是不好,再說,我又不中意他。等我有了意中人我會告訴您的,到時候還希望您成全呢。”我說道,先給老駱駝爹心理準備。
但是,顯然,老駱駝似乎誤會了我的話。
“難道晴兒你中意崔家公子?”
很多意外就是這樣發生的,譬如此時,如果我正拿著把剔骨刀在玩兒,沒準兒我這手就一抖刀子就cha在了身上。所以說,人有時候想的事太多也不好,像老駱駝,我不過和崔雍一起游過船他又送了我幅畫兒而已,哪裡就能扯出那麼多莫名其妙子虛烏有的事qíng?
我扯了句閒話,我說:“其實,不怕和您說了,我中意那位比崔公子要俊美許多。”
老駱駝定定地看著我,似乎想從我的眼珠子裡看到那人的倒影,但,誰都知道,此時我眼睛裡只有那跳動的燭火以及一小塊光亮的腦瓜頂。
離了書房,我感覺身上的血到處亂竄,竄得我頭腦發熱。
盧琉桑這是報那一腳之仇麼?說這種話,顯見是想讓富二娘和鄒暖做法害我!娶我?他腦子一定有毛病。
我不想去找他吵架,我決定無視他。
誰成想,在那道長長的迴廊邊上我就被劫持了,氣息很熟,是盧琉桑的,也不知道這是什麼香,倒是怪好聞的。
因為我和老駱駝這番談話完畢天已經擦黑,廊上的燈籠還未燃起,所以很是好躲,他把我面袋子一樣扛著幾個躲閃就來到了一處,呃,鬼宅一般的院子。
說鬼宅也不大貼切,只不過是院中的糙多了些雜了些長了些,窗子上很多窟窿,屋子裡灰塵的味道很濃重而已。我覺得盧琉桑的氣息與這宅子挺配的,鬼氣森森,還帶著點殺氣。
盧公子的“墓志銘”
我在想,這次我用什麼招數,聲東擊西和出其不意大概是行不通了。
盧琉桑把我這面袋子放到了桌上,我兩手下意識地往桌上一拄,滿手的灰,兩手一拍扑打扑打,還是不gān淨,順便在裙子上抹了一把。
“鄒晴,你值多少錢?”盧琉桑問我,他此刻站在我面前,兩隻胳膊攔在我身體兩側,手拄著桌面,還一敲一敲的,他離我很近,這讓我很不舒服,又想起了某天晚上他發癲的事。
“多少錢也不賣你。”我仍舊在裙子上擦手——盧琉桑占了兩邊,我手沒地方拄。
“五姓之家的少奶奶要長個什麼形狀的腦袋?”
我想說,你們家所有女人那種形狀的。
“我會把你賣了麼?賣了你還不夠賠的。”
“聽牆根兒非君子所為。”我只能挑著這種話說,其實,我有點怕把他惹毛了,因為,我見過瘋了的小驢子,殺傷力還是很大的,尤其這月黑風高夜偏僻無人處,真有點啥血腥事件發生都沒人來救我。
“你中意的是誰?崔扶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