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扶這個人jīng,為了防他偷聽我特意以“水邊空氣好去走走對身體有益”的藉口帶了老怪物去了後園人工挖的小湖中的湖心島上的亭子裡說話,那島上只一條路,亭子周圍都是低矮的花兒,除非是鬼,否則連個嬰孩兒都藏不住。
“先跟你說清楚,我回來並不是因為孝順並不是覺得你可憐,而是我還想這個秘密多保存幾天,所以你別自作多qíng。我今天想問什麼想必你也知道,那就說吧,讓我這個受冤的也明白下來龍去脈。”亭子的窗開著,我站在chuáng邊往外看,那張臉我怕看了會吐。
老怪物半晌沒說話,我也沒言語,反正我身體好,在這兒chuī多久的風也不怕。後來他張了口,緩緩的有些沉痛的,不知道是否是假裝:“富氏生了鄒昉之後怕你娘再生出嫡長子來,所以花了重金從西域弄來了能讓女人不孕的秘方,她便趁著你娘生病的時候把那藥粉放在糕點裡、羹里、藥里給你娘,你小時候嘴饞,你娘又一向心疼你便把糕點和羹都分與你吃了,富氏說她並不是有意害你,只是沒想到你娘會把專門給她的東西給了你吃。這事我本來也不知道,後來待鄒昉兩歲的時候,富氏又有了身孕,她房裡一個叫秋碧的心腹丫環便時常服侍我更衣洗臉,富氏多疑,以為秋碧有心要趁機討好我做個妾室,於是便時常著非打即罵,後來更趁我不在府中誣秋碧在她安胎藥里放紅花害她,你娘雖然平日裡溫順,但不忍見富氏殺人便攔著,富氏仗著鄒昉仗著肚子責罵你娘,把你娘趕了回去,好在那天我正好趕回府里才從杖下救了秋碧一命,秋碧那時候差不多也只有出氣沒有入氣了,臨死之前將富氏做的事都告訴了我,妮子,你道爹心狠把你們母女送到洛陽去不管不問,你可知道爹是覺得愧對你們才如此做的?每次見到你爹的心都如針扎一般,我受不了,可我懦弱,知道你娘不能再生所以我更怕失去這唯一的兒子,因此我才把你們母女送到洛陽,我只是逃避,我怕看見你們,你們表qíng越無辜我就越害怕。”老怪物說道。
“嗯,所以你見溫芷與人有私便不動用家法弄死她反倒讓她平安生下兒子,就是為了把孩子偷偷給我養來彌補麼?”我問道,拳頭緊緊扒在窗沿上,指尖傳來陣陣痛意沿著血脈直到心裡。
“我以嬰孩xing命威脅溫芷寫了給你的那封信,不過,信上也並非都是謊話,溫芷與盧琉桑確實有過不清不白的時候,我讓她如此寫,一來是想讓崔扶看在替好友遮掩的份上收下這個孩子,二來,斷了你對盧琉桑的心思,三來,即便他日孩子的生父找上門來有溫芷的手書為證他也奪不去孩子。”老怪物說道。
“馮小寶那份手書你可瞧見了?”我問道。
“溫芷一向機敏,我左防右防居然還是讓她把信傳了出去,悔之晚矣,當初就該在她誕下孩子寫了第一封信之後便殺了她的,是爹沒有顧慮周全。”老怪物說道,口氣里有一絲遺憾。
我笑了:“不是沒有顧慮周全,你說了,溫芷一向機敏,想必當時對你百般屈意承歡百般後悔認錯讓你一時忘了女兒吧,呵呵。既然是你的失誤,如今要如何呢?”
“既是爹的錯,自然會……”
“別扯了,要是能動馮小寶你能等到現在麼?想必馮小寶身後有些什麼人是你忌憚的吧?是誰啊?算了,是誰我也管不著,還有一個問題,當時你說盧琉桑非我良人是因為你發現他與你的愛妾有染麼?”我回頭看他,不知道為何,忽然很想笑,唉,我這個人,這種時候還有什麼工夫幸災樂禍呢。
“算是。”老怪物忽然站了起來駭了我一跳,他那本已混沌的眼睛放了些光亮出來:“妮子,爹知道錯了,所以一直在儘量彌補,你放心,爹不會讓那個無賴潑皮搶走你的嘉禾。”
無賴潑皮,我只覺得好笑。
“若說無賴潑皮,還有能出你其右的麼?風真涼我有點冷還有點噁心,先回去躺一會兒,你若喜歡在這兒便繼續chuī著吧。”我說完逃也般的離開了湖心島
鬼上身的盧琉桑
在路上碰見鄒昉,這路平常少有人來,他在這兒顯然是刻意等我的。不過此時我並不想跟他說話,雖然知道這些事其實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鄒昉開了口,聲音不大,帶了些試探意味,怕我生氣似的:“大姐,是不是我娘又對你做了什麼過分的事讓你生氣了?”
“對一個從來沒有做過好事的人有什麼氣好生,不過,你要是去慈恩寺大概可以替我轉告一句話,罪孽太過深重到了佛祖面前也是沒用的,照樣會下到地獄裡受剝皮之苦,逃不過去的。”這是我惡毒的詛咒而且我希望它靈驗。
鄒昉瞪大了眼,兩手搓著,很舉手無措的樣子。
“不是想知道她做了什麼惡事麼?你自己去問她,看她有沒有臉給你講。”我又加一句便繼續往前走,身後沒有腳步聲,鄒昉應該是粘在地上了。
崔扶和禾苗蹲在地上在研究一個小陀螺,那是我見過的最丑的陀螺,雖然頂著一根五彩的野jī毛仍然擋不住那丑。我說這丑東西是誰買的,禾苗嘻嘻一笑,爹做的,還跟我說會很好玩呢,可是都轉不了。我彎腰拿起陀螺看了看再看眼崔扶然後告訴禾苗:“你還信你爹的話,你瞧瞧上次箱子裡那些個半途而廢的簫笛難道還沒記xing?這東西,得冬天在冰上玩,到時候娘給你買個最大的,把那些小的都撞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