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錦——」謝硯書試探地將手落在硯台邊,「可不可以告知我, 怎般做,會叫你不那般難過。」
宋錦安利落清點桌上零零散散的單子, 說得隨意,「我還有事, 不想再同謝大人虛與委蛇。」
直至此, 謝硯書瞧分明他同宋錦安當中隔著的涇渭。那是他如何裝模作樣, 也抹不去的兩條人命。
清然誠惶誠恐, 「大人,我們先離去罷, 阿錦小姐現下恐確有事,我們改日再來。」
謝硯書極輕問道,「我若以權謀私,以首輔之位送你官居付大人之上,你會不會好受些。還是我……」
「謝硯書。」宋錦安兀的開口,打斷謝硯書的話,「我不需要。另,你不是想問我疼不疼麼?」
她臉上帶點追憶,思索般慢慢道,「很疼,疼極了。好似有斧子將我從頭劈開,我痛得只得任由人動作。」
謝硯書的身形巨顫。
可難得的,宋錦安有了想同他說分明的念頭,遂她接著道,「那時我想,呦呦是你的孩子,你費盡心思留我幾載,也該是不想我死得這般快。然,我還是聽到了世上最殘忍的一句話。白芍說一個侍妾都算不上的玩意也配叫太醫的時候,我憶起從前。我還是宋家大小姐,滿燕京的看我都得禮讓三分。阿爹教我為人,阿娘教我手藝,阿兄教我驕傲。我甚麼都有,甚麼都不缺,便是天寒受冷,也能得宮中一句問候。」
漸漸的,宋錦安的語氣散去懷念,只剩絲悵然,「我知人各有命,我享受了十餘載的榮華富貴闔家團圓,是該滿足。可那個叫我跌入泥濘的人不該是你。我入雲端時未忘照拂你,我入大獄時未想殺害你。謝硯書,因果循環不當是這般的。你說愛我,可世上千萬種保下我的法子,你卻順應你的私心,將我囚禁。所以你瞧,我自會恨你。」
掛於筆架上的羊毫滲出點水,匯聚在筆尖尖那角,愈來愈圓,晃動著許會墜下。宋錦安不知看未看到,目光似是落在筆架上頭又好似飄忽,她念得輕且慢,
「謝硯書,我要同你說明白。我已有新的道路新的家人,不欲因報復你而落得個玉石俱焚的下場,然我對你的恨意從不減。所以往後,大人還是同我陌路罷。」
水珠登時落下,砸在案牘面上暈開。謝硯書舌尖發苦,滾動著喉頭,「阿錦,換一個法子好不好?除了陌路,旁的我都能依你。」
宋錦安探出手,拭去那滴水漬,便將水中那極小的點倒影也拭去。
「謝硯書,你太偏執了,你好似只認為我逃離你是因著恨,那你有沒有想過,除去恨外,我對你早不剩愛意了呢?」
那愈是輕描淡寫的話,愈是在謝硯書心底掀開巨浪。他不想再留,狼狽地邁開腿,「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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