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模糊糊的點點暖意落在謝硯書眼皮上,像卷泛黃的紙頁。
極淺的眠中,有少女嘴角淺笑道,「阿蘊,今兒是上元節,陪我去看河燈罷。」
「阿蘊,河燈好看麼?」
「我想年年都來河燈下許願,若可以,你也陪我一道來罷。」
「阿蘊,阿蘊……」
……
「謝硯書,我也在佛前許過願,願同你生生陌路。」
猛然,謝硯書睜開眼,那光落於他才醒的眸里明該刺目得很,他也未閉目,只默然看著上頭的帘子。
透著屏風,清然能窺到謝硯書起身,坐在案牘前一卷卷理著書冊。
忽,謝硯書擰起眉頭,握著筆的手發白,在風影焦急要上前的視線里吐出幾口血。
驚心的紅傾染於紙面,駭人得很。
風影沉默拿帕子擦去血痕,換上新的宣紙。
才進來,清然覺著不對勁,藥味重的很。
他細看眼,謝硯書袖口處染著點點血漬,清然顫聲去問風影,「家主的病情還未好麼?」
「許是該好了。」風影含糊不清,左右四年前開始家主就總吐血,只是近兒頻繁了些。
清然瞧到風影在收拾著林林總總的捲軸,不由得發問,「這是?」
「家主說往後去南部。」
「南部?那里貧瘠戰亂,焉能使得?」
風影沒接話,老老實實按照謝硯書的吩咐收拾東西。清然見勸不動,心下又急又悶,只道,「對您身子也不好。況且去了哪來,你連阿錦小姐的訊息都聽不得。」
謝硯書叫阿錦兩字困住筆,輕輕問句,「她近日還好麼?」
說完這話,謝硯書稍愣下,垂下眸子研墨。點點漆黑暈開,愈來愈濃郁,不知是說與誰聽,謝硯書道,「沒有我的糾纏,她定是好極。」
「阿錦小姐得付大人連連舉薦,又得了李將軍青眼,如今是平步青雲。她設計的火器陛下也特撥了一批人專程去做,現下阿錦小姐也算是能做著喜歡的事。」
聽完,謝硯書未表態,一筆一划寫著字。
風影想不出別的話,默然立著。
清然扭頭見兩人都是牛一樣的脾性,稍急切,心下一橫,「若我說,小小姐還在,能叫您重新有些指望麼?」清然極近哀求地仰面看他,想不明白昔日那般冷麵無情的人緣何成了現今的模樣,當真是落魄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