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他在《讀韓》一詩中寫道:“紛紛易盡百年身,舉世無人識道真。力去陳言夸
末俗,可憐無補費精神。”說韓愈並沒有把握儒家真正的“道”,他的努力徒勞無
益。宋人評韓還涉及到韓愈的人品,如說他貪祿喜進、言行失儉、沽名釣譽等等。
如《苕溪漁隱叢話》前集卷18引蘇軾責備韓愈“示兒皆利祿事”,《河南程氏遺書》
卷18記伊川語謂“退之正在好名中”,又說“退之晚來為文,所得處甚多;學本是
修德,有德然後有言,退之卻倒學了。”張子韶《橫浦日新》說“韓退之求官書略
不知恥”。朱熹甚至說韓愈“當初本只是要討官職做,始終只是這心。他只是要做
得言語似六經,便以為傳道。至其每日功夫,只是做詩博奕,酣飲取樂而已。”[注]
明末清初的王夫之在《讀通鑑論》中,對韓愈的道、文、詩、德無一褒詞,說他
“所奉者義也,所志者利也。”直到現代,人們對韓愈的評價仍無定論,聚訟紛紛,
真可謂“千秋萬歲,名不寂寞”(錢鍾書語)。
對韓愈評價,不能失之片面和武斷。韓愈這個人有他的時代局限性。對他勇於
進取、追逐功名這一點,我們要看到他不像後來的道學家那樣虛偽。而且他積極入
世,勇於任責,對政治表現出極大的關懷,為了維護自己所懷之“道”,敢於直言
忤君,觸犯逆鱗,這表現了一個正直士大夫應有的品格。至於以利祿誘子一事,封
建社會有幾人不是在利益驅動之下讀書做官的?
韓愈的一生,幾經浮沉。特別是處在朋黨、宦官、藩鎮鬥爭的三角關係中,個
人的命運更難以捉摸。他依違其間,儘管各個集團之中都有與他交往的友人,但雙
方都懷著或明或暗的戒心。因此,他有時感到非常的孤獨。他自述說:“公不見信
於人,私不見助於友,跋前躓後,動輒得咎。”(《進學解》)“不善交人,無相
生相死之友於朝。”(《釋言》)“其知我者固少,知而相愛不相忌者又加少,內
無所資,外無所從,終安何為乎?”(《與李翱書》)但總的來說,韓愈雖屢被貶
黜,卻能得以善終,平生的名位也不為不高。他有一首《示兒詩》這樣寫道:“始
我來京師,止攜一束書。辛勤三十年,以有此屋廬。……開門問誰來?無非卿大夫。”
可見他對自己的處境還是較為滿意的。他雖然一生汲汲追求功名,但並不滿足於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