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則,陸老太太身子大安,便讓大太太把三孫子給叫回來了。此時,陸三臉上的傷還沒養大好,唇角尚餘一塊淤青,可想而知當初揍的委實不輕。陸老太太撫弄著孫子的臉,罵兒子手黑,「這也怪不得三兒,他也是叫人糊弄了。」
陸三立碼順竿兒上爬,「誰說不是,我也是聽田大說靈驗的很,誰曉得竟是騙子呢。」
「行了,以後別再提這個,省得叫你老子聽著再生氣打你。」陸老太太心疼一回孫子,心下不免又把田家埋怨一遭,越發感念褚韶華是個好人,與四太太道,「今兒個那脆藕不錯,你打發人給韶華送一筐過去,她是個有良心的孩子。」
四太太立吩咐丫環下去傳話,「還有南邊兒來的柑橘,給韶華裝一筐,眼瞅就要過年了,那個紅彤彤的,瞧著喜慶。送過去時與她說,是老太太叫送的,讓她有空過來,咱們一處摸牌。」
褚韶華何等伶俐人,第二天就去了陸家,送陸老太太幾樣孝敬的針線後,又陪陸老太太摸牌。剛擺上牌桌,許太太就來了,陸老太太笑,「來得正好,過來一起摸牌。」
許太太是個眉目柔嫁的婦人,笑著福一福,道,「老太太您氣色越發好了。」又與幾位太太打招呼,見褚韶華面兒生,道,「這位小姐沒見過。」
四太太挽了褚韶華的手道,「這是褚小姐,最投老太太眼緣兒。前幾天有過來,你沒見著。」又同褚韶華介紹,「這是許次長太太。」
褚韶華眉目舒展的一笑,「我以前見過許叔叔,您好,嬸嬸,以前聽聞先生提起過您。」
許太太立刻知道褚韶華是何方神聖了,許太太笑,「那咱們不算外人。」拉著褚韶華的手道,「先時我就聽說小聞在追求一位極優秀的小姐,一直不得見,今兒個總算見著了。」
四太太笑,「你們這話,我怎麼不明白。」
褚韶華道,「原不該這時候說的,我也不知要如何講。老太太、太太們都知道,三年前,先夫過逝,我去歲來上海討生活,我這樣的寡婦,原不好再嫁。來上海後,認識了聞先生,他前頭死了妻子,是個鰥夫,有續弦之意。我先前沒考慮過,一則我是想守著的,二則我還得接我閨女到身邊兒過日子,再嫁也事多,我就怕再嫁的夫家容不下我的孩子。不想聞先生十分心誠,我晚上去學德語,他每天都要接送我,怕天太晚出事。我有孩子的事,他也知道。他前頭有個閨女,我也是一個閨女,他說,以後孩子倒是能在一處做姐妹。我看他人品出眾,尤其對我孩子好,就答應先交往看看。」
褚韶華說的很樸實,尤其,褚韶華剝去聞知秋秘書長的官職與留學生的背影,直接把聞知秋形容為帶孩子的鰥夫,饒是陸老太太原以為褚韶華守寡的老寡婦,心下也覺著,這帶孩子的聞鰥夫和褚韶華這帶孩子的小寡婦倒是挺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