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徐平許久不說話,徐昌小聲問道:「大郎,我該如何做?我覺得是不是以後不要見這些人了,跟他們攪在一起沒有好處,做的多是違法犯科的事。但要是翻了臉面,這些人在京城裡各行各業都有,我怕我們家不知什麼時候就要吃虧。」
「不必,他們叫你,你只管去!」徐平站起身來,來回走了兩步。「有吃的你儘管吃,有喝的儘管喝,不用跟他們客氣!」
「可是——他們必然是要從我這裡打聽大郎的消息的,要是一時說漏了嘴,可如何是好?我不打緊,到時牽累了大郎的前程——」
「怕什麼,他們問起什麼你就說什麼,反正我也從來不在家裡談公事。只要我自己心裡有數,便不怕他們知道,你不用擔心,我自有主意!」
說到這裡,徐平的眼睛亮了起來。他突然覺得,有這麼一群人攙和進來,也未必就是壞事,把事情徹底搞亂,說不定還有利於自己。
所謂亂拳打死老師父,面對龐大的阻力,還是亂點好。
第92章 世事誰能預料
雖然得了徐平的允許,徐昌心裡還是惴惴不安。在徐家執掌大權這麼多年,他還沒有做過這種事呢。尤其是那酒樓里到處瀰漫的奢靡氣息,讓人心裡不安。雖然徐平說了讓徐昌每次跟那些人接觸,都寫一張行狀,把見了什麼說了什麼全都記錄下來,將來必然無事。徐昌還是覺得不安,好像瞞著家裡大人做了壞事的孩子。
徐平反而來了精神,在書桌上展開紙,飽蘸了墨,寫自己的奏章。
既然奏狀有這麼規矩,那就天南海北,先從遠的地方說起,比如交趾事務。到了最後再加上要寫的內容,只要有了個藉口實封就行。
新年長假很快過去,雖然到了衙門視事,但年還沒有過完,官員們多是在衙門裡虛應故事,得閒便四處走到,拜房親朋故舊。
不知不覺到了正月初九,立春節氣。
由於年前就有人上奏說明道年號寓意日月同輝,轉過年來大宋年號已經改為景祐,月亮被去掉了,只剩下一個太陽在京城上空,整個國家迎來新的時刻。
徐平的奏章已經上去,還沒有消息回來,這幾天他有些無所事事。
立春這天沒有早朝,徐平早早出了家門,到祥符縣衙前看打春牛。徐平的新家位於萬勝門外,制度上屬於祥符縣管轄,雖然他從來沒進過祥符縣衙。
正常來說,開封城的市區是直屬開封府的,但開封府官員有限,廂官又難以找到合適的人選,城西廂和城東廂便分屬祥符和開封兩縣,也是無奈之舉。本來附廓縣是只管郊區的,有了這兩個城外的市區,開封和祥符兩縣也不至於太過清閒。
「鞭春牛」是這個時代立春最重要的儀式,徐平做地方官的時候自己也主持過,但到底合不合規矩一直心裡沒底,自然要來參觀下京城裡正規的儀式。開封府的春牛是在皇宮迎春殿裡,只好來看屬下縣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