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門的下人急匆匆地進來,對徐平行禮道:「郡侯,門外鄭戩求見,小的已經讓他在小花廳里等候。」
徐平看看天上毒辣辣的太陽,實在懶得再走路到小花廳去,對下人道:「你去讓他到後園涼亭來吧,不是外人,我就不去客廳見客了。」
下人應諾,轉身去了。
鄭戩這幾個部下都是府里的熟人,因為公事要來跟徐平稟報請示,隔三岔五地就來。現在他們也不用帖子了,徐平府里看門的遠遠看見就知道要進來通傳。
回到涼亭坐下,徐平隨手翻著手裡的《唐書》。
鄭戩這次來,無非還是因為三司場務里的那些個小鋪子。這個時候的勾院就是後世的審計司,在徐平手裡,權力已經比以前大了許多。鄭戩本就愛做這些抓人把柄的事,從賈憲那幾個人那裡學了數學知識,如今多了查帳的本事,做起來更加起勁。
三司場務里那些小鋪子,制度借鑑徐平前世的消費合作社,官督民辦,官督的權責就是放在了勾院。主要是帳務的清查,而不是業務的指導,審計來管合適。
消費合作社這名字不倫不類,鄭戩給起了個名字,叫義社。在他眼裡,這制度跟以前的義田義莊倒是有些相似,合作社是個什麼東西?
鄭戩的性子,越是對豪門權貴,越是嚴厲刻薄,越是對下層的百姓,就越是和善寬厚。這種人,有的人稱為酷吏,有的人稱為能臣,只看立場如何。徐平心裡,倒是希望自己手下這種酷吏多一點才好。
不大一會,鄭戩也不用徐府下人帶路,自己一個人來到了涼亭里。
見過了禮,徐平讓鄭戩坐下,對他道:「天下炎熱,也不請你茶了。那邊井水裡有浸著的瓜果,談過事,吃來解渴。」
鄭戩謝過,落了座,把手裡拿著一本書放到旁邊的石桌上,才道:「副使,前兩天上去的奏章政事堂已經批了下來,屬下都交待下去辦了。」
「好。萬事開頭難,最初總是有許多想不到的亂子,你多用心一些。」
「屬下明白。只是,我們一起附著上去的名單,就是以前從場務鋪子裡不當獲利的那些人,卻沒了下文。要不要再上一道奏章,屬下拿不定主意。」
看著鄭戩,徐平笑了笑:「天休啊,當初我把那名單附在奏章後面,就知道後邊不會有結果了,你應該心裡有數。怎麼現在還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