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平也只好與李迪等人一起領旨,準備就這樣定下來。多一成就多一成吧,只要有確切的數字,徐平就好安排。綜合算起來,多給這一成對徐平不是什麼難事。
張士遜卻又道:「去年養軍之費,諸多賞賜,好多是出自內庫,這些錢怎麼算?」
「一起加總報到三司,以後就由左藏庫出錢。養兵本來是國事,左藏庫空虛,不得已才用內藏庫的錢。徐平是理財能臣,想來以後這種事情不會再有了。」
趙禎這話一出口,李迪就有些急,按照這算法,下年的軍費豈不是要漲兩成不止。軍費占得多了,其他事情就無錢可用,碰到水旱天災,難道到時候再到內藏庫去借貸?剛要反對,見到徐平輕輕搖了搖頭,把到口的話強行咽了下去。
趙禎這樣做,當然是要保證內藏庫的財力,確保自己的天子私財有足夠的影響國家財政的能力。從太宗時候把內藏庫與國庫徹底割裂開來,由皇帝完全掌握起,這一條就成了祖宗家法,皇帝輕易不肯放棄。用樞密院控制禁軍的財政和人事,再用內藏庫影響國家的財政,關鍵時刻發到禁軍手裡的賞錢是天子私財,從而讓官兵對皇帝感恩。祖宗家法的核心,就是讓政權支柱的禁軍知道他們是誰的人,誰能給他們發錢,應該為誰效力。
徐平懶得跟趙禎計較這些,他需要的是把現在的財政格局固定下來,不要三司賺出錢來各方看著眼紅,皇帝要往內藏庫里劃,軍隊要多加賞錢,最後成一筆爛帳。以前再是善於理財的三司使,不談陳恕,就說丁謂,能做到的也無非是用度不缺,支撐真宗皇帝東封西祀之後還是出現巨大虧空。徐平要在自己任上,把三司一直欠錢的這個傳統給改過來。
這個局面未必是趙禎想看到的,但卻是國家社會發展所需要的,只是縫縫補補,社會經濟如何向前發展?
定下軍費預算的標準,其他就再無大事。天下錢糧本來就掌握在三司手裡,從太祖時候收兵權削藩,核心實際上是把地方的財權收到中央來了。地方州縣基本沒有財權,收到的稅絕大部分是系省財物,所有權在三司,地方要用必須三司同意才可以。州縣能夠支配的錢糧其實就那幾項,三司撥下去的公使錢,官營酒庫的醋息錢,其他就是各種巧立名目收的苛捐雜稅,徐平要一步一步取消掉的。轉運使可以調配本路的系省錢物,是因為轉運使司理論上是中央的派出機構,代行三司的職權。
提出預算制度,徐平理想的情況是把軍費一起理清楚,列出人員費用,訓練費用,裝備費用,辦公費用等等,用預算決算制度控制住軍隊的花銷,把錢用到有用的地方。當年在邕州徐平也帶過兵,那時候是做得到的,不然即使有蔗糖務,一州之地怎麼可能打起那種大仗?如果還按歷史的軌跡,軍費年年增加,一有戰事就爆增,然而錢卻不知道花哪裡去了。歷史上的慶曆宋夏戰爭,花費之巨幾乎讓宋朝無法負擔,後期更是直接激起陝西南部的農民起義。最後雙方不明不白地言和,財政困難和陝西民變是重要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