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青唐北部,魯芳又道:「青唐之西是回鶻,不必多言。西南是阿柴等蕃部,族落眾多,沒有首領,名義上奉唃廝囉號令,實際自行其是。南邊是溪哥城,首領是唃廝囉的兄長紮實庸嚨,與唃廝囉井水不犯河水。東邊廓州、河州、邈川劉屯田已經講過,我不再贅言。惟一要強調一點,此去青唐要渡黃河,如今能供大軍行進的,只有河州炳靈寺橋,去邈川那裡是最便捷的道路。劉屯田已經講過,現在邈川的首領一聲金龍暗通党項,要經略河湟一帶,最可能作亂的就是他們。邈川和蘭州連為一體,如今蘭州已經被党項控制,蕃酋禹藏花麻娶元昊之女,為党項爪牙。党項據有蘭州,由此阻斷河西與朝廷的道路,並東迫邈川,南壓河州和狄道,屏蔽夏境。與之相比,會州境內全是大山,絕少道路通行,只有党項在天都山建的天都寨,阻斷涇源路通往西涼的道路。總而言之,若是要經略河湟青唐,則要害在邈川,若是要北擊党項,則要害在蘭州。蘭州一通,便就能跟河西諸蕃部聯繫起來,並可沿河而下直擊會州。此後便有大道,通葫蘆川。」
講完,魯芳出了口氣,向徐平叉手:「此次前去青唐,下官已經繪好道路地圖。只有邈川跟朝廷敵對,而且不尊佛法,沒有前去,道路不是非常清楚。」
徐平點頭,讓魯芳坐下,口中道:「飯要一口一口吃,現在有這些已經夠了。」
站起身來看著眾人,徐平道:「古人有云,國小而不處卑,力少而不畏強,無理而辱大鄰,貪愎而拙交者,可亡也。党項向西部拓地數十年,河西、隴右的蕃羌他們已經得罪遍了。元昊稱帝,不獨是得罪了本朝,同樣稱契丹為北邊,也得罪了他們。現在是我們跟党項開戰,契丹坐山觀虎鬥,他們不會幫本朝,也同樣不會幫党項。元昊四面皆敵,國小力弱,已經處於必死之地。麟府、鄜延、環慶三路,雖然當党項正面,但周圍山川破碎,糧草運輸不便,本朝要從那裡攻出去,其實極為艱難。惟有涇源路有便道通關中,又有葫蘆川谷地可到黃河,是真正可以進攻党項的大道。但本朝出葫蘆川,則有會州威脅側後,所以必須先占會州。而本朝沒有道路通會州,無法補給錢糧,占了也守不住,所以想占會州必須先占蘭州。總而言之,要想真正解決西北党項之患,大軍就應當從葫蘆川出,而要想讓這條路無後顧之憂,則必須占住蘭州。自本朝立國未久党項便就叛復無常,我們跟党項打了幾十年了,以前總想著以夷制夷,讓河西、河湟蕃部攻擊党項側背。事實已經證明這樣行不通,蕃部沒有把党項怎麼樣,反而讓党項吞沒得差不多了。我們到秦州,之所以要向西開拓,拓地是次要的,真正的目的是把向北進攻的道路打通,這是根本則,諸位切記。」
見大家點頭,徐平又道:「剛才已經講得清楚,西北攻略的核心在蘭州,而青唐的核心在邈川,這兩者現在連在一起,便就是我們接下來一兩年要做的事情。邈川是亞然族,跟周邊蕃部不同,他們不信佛,信的是苯教。則我們可以撫綏諸蕃羌,把主要的精力用在對付邈川和蘭州的党項身上。——注意,撫綏不是忍讓,沒有武力震懾,終究靠不住。今年已經過半,餘下來的日子主要用在打好西拓的基礎上。大致安排是這樣,六月帥府組織秦州和隴州的諸軍在關山進行一次演練,整頓戰力。最主要的目的,是理好各軍的指揮,不要一遇戰事茫然不知所措,每軍要明確自己該幹什麼,怎麼去做,怎麼樣才是做好。從七月開始,由宣威軍的歸明神武對秦州蕃部進行整訓,讓蕃兵成為可戰之兵。再一個就是經營古渭地方,整編蕃部,建寨堡,並族帳,代之以鄉里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