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治者喜歡這麼一個集團,就是因為表象的忠誠。只要你還有錢給他們,他們就是你最忠心的奴僕,歡天喜地執行對內鎮壓一切反對力量的使命。外戰輸了不重要,只要你付的價錢還是能比別人高,地位依然固若金湯。只是天下之財有限,而人的貪慾無限,終有一天統治者會給不起價錢,他們中的很多人會搖身一變,去找那個給得起錢的人。
這樣一個群體,戰鬥力會飛速下降,天下之財會被很快消耗。這中間的平衡能力,加上各種因素,便就成了一個朝代存續時間長短很重要的因素。混一宇內,外無強敵,付出的成本便會小一些。強敵環伺,則很快天下就無法承擔。斂財能力強的政權,支撐的時間長一些,而斂財能力弱的政權,則就迅速滅亡。
大宋斂天下之財以養兵,連皇族都要忍耐讓步,更何況其他群體。支撐這樣一支軍事力量的能力,自然也就強那麼一點點。只不過這支軍事力量是為了鎮壓內部而生,面對外敵天生就沒有戰鬥力,穩住了內部,最終還是要被外敵滅掉。
軍隊是一個特殊群體,必講階級。但如果所有事物、管理手段只剩一個階級法,軍隊也就成了私軍,成了統兵官的個人物品。軍隊對國家的忠誠,就被替換成了統兵官對國家的忠誠。而在以利益收買來換取軍隊支持的邏輯下,收買統兵官比收買軍隊便宜一點。
為誰而戰?喊口號是沒有用的,制度上保證才可以。在世兵世將,統兵官絕對掌控一支軍隊的時候,什麼樣的口號都沒有用。軍法執掌者為什麼要獨立於統兵官之外?就是要監督制度的執行。徐平設軍法司,本就是沿自漢朝的軍法正。
一切行動聽指揮,和服從是軍人的天職不是一個意思。前者說的是軍人的責任,後者說的是軍人是統兵官的奴隸。指揮不來自統兵官個人,而來自於他這個身份,來自國家賦予他的權力。個人和職務要分清,制度首先要確保這一點。
天下大事,在祀與戎。戰爭是國家大事,軍隊是國之重器,豈容幾個野心家當成自己搏封侯奪富貴的工具。兵哪怕當一輩子,也只是穿著戎裝的民,而不是脫離於社會,與國家和民族無關的一群世襲之人。兵民一體,只有在這個邏輯之下,戰功封侯才榮耀。
永嘉之亂,衣冠南渡,中原陸沉,巨大的軍事打擊之下漢人的軍事傳統喪失。如果說天下有文武二德,則自那個時候起,漢人已失天下武德。
民族的交流與融合,不可能是簡單的漢化,單向何談交流?在這個過程中間,有胡人的漢化,同樣也有漢人的胡化,同時還伴隨著反對的思潮和行動。這種軍事傳統和政治結構的形成,便就是在各族勢力、文化、利益等方方面面的交流與碰撞中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