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形成的認同必然是有強勢政權為核心,核心一去,周邊各勢力莫不景從。不過西北的情況複雜,是以漢人為中心,結合各民族形成一個一個勢力是不錯,但這些勢力從文化上是跟中原地區不同的。最明顯的區別,是他們信佛,程度還非常之深。
西北信佛,有鮮卑等強勢少數民族勢力信佛的影響,有吐蕃的影響,同樣有唐朝佞佛的影響。在吐蕃勢力退出之後,那裡的佛教慢慢形成了以五台山為聖地,以文殊菩薩信仰為核心的一種文化。這跟中原的佛教並不合拍,不能簡單類比。
介紹了一下曹賢順的情況,呂夷簡道:「歸義軍不可比於地方番王,是以昭文相公札付各州,不當以番禮待之,亦不當以臣禮待之,而待之以客。只是曹賢順此人,未必當得。」
趙禎道:「未必當得是何意?莫非曹賢順得位不正?」
徐平捧笏:「陛下,咸平五年,歸義軍二州八鎮軍民,圍節度使府第,曹延祿力屈而自盡。此是繼歸義軍節度使之曹宗壽所奏,實情如何,朝廷不得其實。依韓琦所奏得自河西的消息,其中未必沒有隱情。曹宗壽歿後,曹賢順繼位,雖然繼續向本朝稱臣,但卻更加親近契丹。曹賢順不只是屢屢遣使前往契丹,更是曾經親自前去,頗受契丹禮遇。是以歸義軍,自曹延祿之後,與以前相比變了味道。天下待之以客的,是在西北大漠之中恢復漢唐制度,凝聚人心,心向中原的歸義軍,而非一地方藩鎮。」
趙禎點了點頭,明白了徐平的意思。待之以客不是簡單一句話,而是真地要給這一家封國,不絕其祀,甚至亡後葬處可稱陵的禮儀。宋朝剛建國的時候並不在意這些,隨著時間的發展,才慢慢修復這些制度,如重新找後周柴家後人,不絕其祀。這樣做的用意,是向天下表明態度,這個天下不是哪一個人的天下,用以聚攏人心。
曹賢順在位的時候,明顯為了自己的地位更加親近契丹,而疏遠宋朝。把他當成歸義軍合法的統治者,遵以客禮,是會被後人笑話的。待以客禮尊重的是歸義軍那份文明傳承堅持,而不是某一個把政權當成自己私利的統治者,這有根本的不同。
趙禎道:「如此說,曹賢順此來,各州縣待以客禮是否不妥當?」
呂夷簡捧笏:「在朝廷定名份之前,曹賢順就是歸義軍,待以客禮並無不妥。等到面君之後,數其功過,才可重定名份。臣與昭文相公商議過多次,曹賢順不足當,此並無疑議。只是以何人繼歸義軍之後,一時難以抉擇。臣以為可尋曹延祿之後,因其當政之時一直奉本朝正統,內政有失,而為族子曹宗壽所乘。昭文相公卻以為,當尋立金山國之張承奉後人,朝廷待之賓禮,以謝其在西北不絕漢祀之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