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身傾斜,乾坤一陣翻轉,她已從轎子裡滾落出來。
耳畔鳥雀啾鳴,如練瀑布滔滔不絕。
一道嘶啞冷清之言橫空而來,冷冷道:「拿了銀子便快滾,莫讓本小姐再見到你等。」
地上掉落銀票幾疊。
喜娘撲上前一把抓住銀票,低聲喊道:「先走,再分帳!」場上立刻逃的沒有了旁人。
清冷空氣吹來,貓兒心中一片蒼涼。
不遠處就是一道懸崖。只聽瀑布的落地捶打聲,便知那懸崖高如萬丈。
一旦掉落,便是能活著,只怕也要去掉半條小命。
後路難逃。她手中暗自緊握金簪,竭力平穩著心緒,緩緩起身,望著眼前的斗笠青年,柔聲細語同他打商量:
「好漢不知從何處來?可是一時手頭緊,需要銀錢傍身?
我雖一時拿不出幾萬兩,然而四五千兩還是不難。你莫傷我,我配合你同鋪子裡討銀子……」
對面垂首的斗笠青年並不說話,只緩緩解下斗笠丟在一旁,一頭青絲散碎垂下。
「他」慢慢抬首,髮絲下終於顯出半張臉。
半張熟悉的臉。
「他」唇角一勾,冷冷道:「胡貓兒,好久不見。昨日殺錯了人,今日卻是你的死期。」
貓兒腳下一軟。
楚離雁。
陰魂不散的楚離雁。
她自出宮後,變換了多少身份,胭脂鋪子又變換了多少回東家。這兩年再未遇上過故人。
楚離雁既然能尋見她,可見是長年累月、心細如髮的關注著她,追蹤著她,是真的想要她的命。
她穩著心緒同楚離雁周旋:
「姑娘既知我是胡貓兒,便該知道,我有起死回生之大能。
你使計將我擄來,縱然殺死我,不出兩三年,我又能活。」
楚離雁「哈」的一笑,手持匕首一步步逼近:「起死回生?你當你真能起死回生?」
她的面容開始猙獰:「若你能起死回生,你那腹中孩兒又是如何掉的?難道他未繼承你起死回生之能?哈!」
貓兒心中立時一抽。
楚離雁瞧見她的神色,心中快意,只哈哈一笑,又道:
「你可知,起火當時,我用金簪未戳中你,我在你腹中補了幾腳?
你可知,其中哪幾腳令你疼痛難忍?哪幾腳要了你那孩兒的命?
我聽說,懷胎三月,胎兒在母體中,都已長出了小手小腳,可愛的很呢……」
這些惡毒的語言仿佛一隻手,生生掏進了貓兒腹腔,將她的五臟六腑攪成一團,最後用力揪住不放。
她心中劇痛,當年的割膚之痛仿佛又在她身上過了一遍。
萬丈怒火在她心中一瞬間嘭起,她反而鎮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