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來巴格達的外國記者全部被當作“客人”住進了拉希德飯店,該飯店與因人質而聞名於世的曼蘇爾飯店遙遙相對。日本記者抱怨一天光食宿就得兩百多美元,而且只許在此停留十天,外出接送全部由伊拉克新聞部負責。
伊拉克不許外國記者攜帶傳真機入境。我只得把我的寶貝傳真機扔在了安曼。有人告訴我說,美聯社的多米尼克在美國使館有台可以用衛星發照片的機器,聽得我直走神。《巴黎競賽畫報》的勃魯諾壞笑著說他從不用傳真機,而跟隨日本社會黨代表團來訪的共同社大河原利男卻的確帶進一台底片傳真機。我發傳真照片卻必須依靠伊拉克通訊社,花美元且不說,要命的是線路根本沒保障。1月9日國際穆斯林大會在巴格達開幕,我雇了出租顛前跑後地折騰了半天,手捧著10寸傳真照片傳了3個小時就是傳不出去,白交了60美元。不過抱怨歸抱怨,可不能讓美聯把咱們鎮了。
13日天一亮,新華社巴格達首席記者老朱就幫我打聽佩雷斯·德奎利亞爾的行蹤,可毫無結果。在伊通社傳完兩張照片後,我找到住在拉希德飯店14層的共同社河野,在這裡黃種人相見就有一種親切感,更甭說我們還是北大校友,這老兄也在為聯合國秘書長的來訪急得團團傳。我們倆約定:互通信息,患難與共。
坐在拉希德空等了一天,什麼線索也沒弄到,我拖著疲憊的雙腿走回分社。首席老朱在洗菜做飯,我一邊打下手,一邊給河野撥電話,可老占線。差一刻8點,我決定再試最後一次,通了。河野張口就問我機場怎樣了?“什麼機場?”我大惑不解。“哎呀,你怎麼還呆在家裡?德奎利亞爾8點到機場。”我扔下電話衝進廚房大喊:“老朱,快開車上機場。”
分社的奔馳230前幾天才找回來。偷車的槍斃了。可打碎的玻璃由于禁運全巴格達也配不上。據說這種19#0型海豚奔馳的玻璃只有歐洲才有。我們只好開豐田,可這輛破車在高速公路上一過80公里就哆嗦。車燈劈開雨霧,引擎蓋上蒸汽騰騰。老朱把油門踩到底,車輪在雨水中飛轉,水花四濺,雨夜中持槍站立的軍警一閃而過。老朱已經接連三天沒睡覺,此時仍睡非睡地問我:“剛才咱們關了煤氣沒有?”一邊問一邊大口大口地吸菸提神。我故意挪到車座右側,抓緊安全帶,生怕車子一個急轉彎,滑出積水的路基。
8點12分,我們駛入薩達姆國際機場貴賓樓,老朱讓我先去占位子,他去找地方停車。足足有二百多記者擠在這裡,在貴賓樓入口薩達姆像下的沙發上,橫七豎八地躺了十幾個攝影記者。諾大的一個大廳被香菸熏得霧氣騰騰,靠牆的地毯上,或躺或坐地黑壓壓一大片也是記者。老朱用阿語向伊拉克人打聽才知道,德奎利亞爾還沒有到。我們倆趁機緊靠在一起坐在牆旮旯,昏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