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野持續晃動,這段記憶似乎是謝子京不樂意回想起來的。
頭頂是黑的天,從未見過的密集星群高高釘在蒼穹。他回頭,看見身後不遠處是兩頂帳篷,還有一盞明亮的燈。
秦戈聽見謝子京的聲音從自己的胸膛里震動著發出。
「爸爸!」他大喊,「鹿泉真的已經幹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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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雷遲盯著邊寒,「你確定自己聽到週遊這樣喊周義清?」
邊寒蜷縮在病床上,慢慢點頭。
「你知道他不是真正的週遊。」雷遲說,「調劑師在你的記憶里發現,你早就知道真正的週遊不在了。」
「我知道……但我無能為力。」邊寒看著他,「連週遊的爸爸都認為他是自己的孩子,我們這些小孩說的話……而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雷遲不出聲,背脊靠在椅子上,靜靜看著邊寒。負責記錄的小劉也停筆了。兩個人的沉默像是有稜有角的巨大塊壘,填在狹窄的病房裡,擠得邊寒發慌。
「我也沒辦法!我們都沒有辦法!」他大喊。
「如果當時被取代的是……夏春,或者凌思遠。他倆也是你從小就認識的朋友,對吧?」雷遲問,「你會有辦法嗎?」
邊寒沉默了。
小劉看著雷遲:「組長,你……」
雷遲點點頭,表示會控制好自己。
他不應該在訊問中提出這種問題的。他只是一時沒有忍住。雷遲很清楚,為什麼這麼多人發現真正的週遊被X取代,但是沒有一個人放在心上——因為真正的週遊,是不值一提的。
一個無法出門的孩子,一個孱弱的嚮導,他認識邊寒這些人,但這些人還不是他的真正朋友。出於憐憫與同情,他們會和週遊來往;而一旦發生了意外,這種虛薄的感情根本不能為週遊提供任何支持。
在這樣的週遊身邊,出現了一個崇拜著他的X。
他會做什麼?他會不會完全信任X?會不會將自己的所有想法告訴X?或者更進一步的,週遊會依賴X:他需要同齡人的崇敬和肯定,他需要X,需要一點兒別的感情,或者愛,不問緣由的那一種。
逼仄狹小的房間裡,兩人共處的漫長時間中究竟發生了什麼,或許只有週遊本人和X才知道。
「……真正的週遊消失之後,周義清說那個人是週遊,於是我們……也就開始稱呼他為週遊。」邊寒皺了皺眉,回憶這些事情令他頭腦劇痛,非常難受,藥液艱難地維持著他的清醒,「新的這個週遊……他是一個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