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彥秋向陸小鳳敘述的時候,自然隱去了關於宮九的那一段,只說了自己將信送到南王府,然後神態自若地爆出了最後一個驚天大料。
“南王世子同當今皇帝長的一模一樣,難分真假。”
第二十五章
的確, 只看長相的話, 南王世子和皇帝幾乎沒有任何分別, 甚至一母同胞的孿生兄弟都不一定能比得上他們倆的相似程度,若不是極熟悉的人,可能都分不清楚哪個是哪個。
仲彥秋這麼說完之後也不管陸小鳳下巴都快掉下來了的滑稽模樣, 自顧自地說完了後半句話, “南王大概是打著偷梁換柱的主意吧。”
“什……什麼!!”陸小鳳被他這一句話驚得差點跌到凳子下頭去, 不是他孤陋寡聞心理承受能力不到家,實在是仲彥秋說的事qíng太過超乎他的想像, 就連街上最異想天開的話本都不敢寫出這種戲碼來,“你……你說真的?”
“我總不至於在這種事qíng上坑你。”仲彥秋笑著說道,“你要是不信且看著便是, 入秋前南王定然是要上京的。”
“我信, 我信。”要說陸小鳳有什麼優點,那麼其中之一便是他永遠都肯相信他的朋友, 不管他朋友嘴裡說出來的事qíng是多麼的驚世駭俗,他總會懷抱著十萬分的真誠與信任,不過陸小鳳說完之後頓了頓, 眼珠子一轉問道:“這麼說起來, 你見過皇帝?”
“多年以前……見過一面。”仲彥秋說道, “不過機緣巧合萍水相逢,若非他和南王世子實在長得太像,我也是認不出來的。”
陸小鳳笑笑,仲彥秋實在不是個很會說謊的人, 那所謂“機緣巧合萍水相逢”,一聽就知道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yù蓋彌彰,但他並不是個喜歡對著朋友的秘密刨根問底的人,所以也就輕輕巧巧地把這個話題避了過去,只道:“你好像一點也不著急?”
按理說無論是誰知道了這種事,都不應該還這麼坐得住才對。
“你不是也不著急。”仲彥秋道。
陸小鳳說道:“你可別忘了,京城裡還有蘇夢枕在呢。”
嚴格算起來,蘇夢枕名聲最盛坐鎮金風細雨樓同六分半堂相爭的時候陸小鳳還是個垂髫幼童,兩人在江湖上可是差著輩分的,雖說陸小鳳差著輩分的朋友不少,但是提起蘇夢枕時,他仍舊會不由自主地帶上幾分敬意。
因為在這個時代,金風細雨樓那位蘇樓主便是活著的神話,哪怕他已經有好些年不曾在江湖上行走,但只是提起這個名字,都會叫人覺得滿心敬畏,理所當然一般覺得他在一日,京城就會是固若金湯的鐵桶一塊,即便是天大的yīn謀詭計,也敵不過他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本事。
猝不及防聽他提起蘇夢枕,仲彥秋禁不住愣了一下,繼而才微微笑起來,道:“是啊,還有蘇夢枕。”
他說起蘇夢枕的語氣帶著些掩飾不住的古怪,仿佛說起的是久別重逢的老朋友,卻又帶著許多令人捉摸不透的微妙qíng緒,那qíng緒古怪得讓陸小鳳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但是仲彥秋看上去神色一如往常。
默默把仲彥秋一剎那的失態記在心裡,陸小鳳面上卻是極放鬆地笑起來,喊著六子再拿酒來,又道:“我同金風細雨樓在五羊城的人有些jiāoqíng,明日裡我便去找他們一趟,無論怎麼說早作準備總是好的。”
提起自己的朋友,他便高興起來,就著酒跟仲彥秋講起了自己前幾年在京城偶然遇見蘇夢枕的往事。
就算是對於朋友滿天下的陸小鳳而言,能跟蘇夢枕同桌喝酒也是件值得chuī噓到現在的得意事。
講著講著,陸小鳳就開始說起那些蘇夢枕的有名事跡,他講著的時候鬍子一翹一翹,笑得不像是個已經在江湖上打滾好些年,也做下過許多令人稱道事qíng的大俠,反而像是那趴在酒館外頭聽著說書人講遊俠故事的孩童,眼睛裡滿滿盛著嚮往與憧憬。
他說,仲彥秋便微笑著聽著,陸小鳳從蘇夢枕又講到了自己前些日子被青衣樓追殺的事qíng,要不是他的朋友霍休出面調停,只怕到現在他還被人追得滿天下亂跑呢。
仲彥秋向來是個很好的聽眾,陸小鳳攢了一肚子話嘰嘰喳喳一直到了深夜才撐不住打起來呵欠,六子適時地冒出頭來,“客房已經備好了,陸公子這邊請。”
高chuáng軟枕,點上一撮蘇合香,趕了好幾天路的陸小鳳腦袋一沾枕頭便沉沉睡去。
前院只剩下了仲彥秋一個人,桌上杯盤láng藉,酒已經喝得只剩了空瓶子,菜也讓陸小鳳吃的七七八八,月亮安安靜靜地照下,輝光明亮卻也溫柔,仲彥秋一抬頭,才發覺天上的月亮已然是將要圓滿的樣子,只微微有那麼一絲不甚明顯的殘缺,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