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巧兒渾身是血狼狽極了,她昏昏沉沉地抬起眼,隔著散亂在眼前的頭髮,看清了是雲溪,當即“呸”的啐了一口,罵道:“昏君之女,人人得而誅之!”
立即有侍衛上前掌嘴。
雲溪被氣得直顫抖,倏地站起來,指著張巧兒,大聲怒斥道:“我父皇不是昏君!”
鄭巧兒卻吐出了一口混著血的牙,含混不清地繼續罵:“我爹爹只不過醫死了一匹馬,他們就剁掉了他的手,這還不是昏君?”
雲溪不可置信地一連往後退了兩步:“不可能!父皇向來宅心仁厚,怎麼可能因為這麼一點小事動用酷刑?!”
鄭巧兒陰翳笑道:“仁厚?戰馬何罪之有,僅僅因為他覺得有趣,就命擅長騎射的人射擊馬匹?這就是你口中所謂的仁君?”
聞言云溪臉色煞白,一屁股坐在後面的凳子上,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凌翠見狀不對,趕緊命人堵住鄭巧兒的嘴,欲把雲溪攙回鳳棲宮。
雲溪心情鬱結,被凌翠扶著走在刑房狹窄昏暗的通道上,忽然聞到一股濃濃的腐爛腥臭味撲鼻而來,胸中不禁暗潮湧動,一時間噁心不已,張口“哇”的將中午吃的盡數吐了出來。
凌翠大駭,扶著她連連自責:“如果奴婢早知道這裡如此腥臭,說什麼都要攔著不讓您來了!”
雲溪單手扶著牆喘歇,腦子卻不受控制地想:昔日梁帝率兵逼宮時就說父皇是昏君;後來全家被貶秣陵行宮時,又有人隔著老高的院牆往裡扔石頭,罵父皇是昏君;怎麼現在自己到了北鄴,還有人罵父皇是昏君?可在她的記憶中,父皇聰明睿智勤於朝政,一點兒也不昏庸!這些罵名,究竟都是怎麼回事?
回到鳳棲宮,雲溪不准凌翠聲張和宣太醫,只是讓她幫自己沏一杯清茶,好壓一壓胸口那好像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噴涌而出的躁動。
經過了上次的事,蕙蘭已被准許內殿服侍,偶爾凌翠不在時,也能代為通傳一些消息。
見雲溪回來,蕙蘭稟告道:“方才守宮門的一個小內監過來討了杯茶喝,說是外面有個姓崔的姑娘上回得以覲進娘娘,很是歡喜,特地做了些點心孝敬娘娘,還請娘娘品嘗。”然後,指了指桌上一個朱漆食盒,隨口贊道,“這個崔姑娘還挺有心的。”
雲溪和凌翠對視一眼。
凌翠會意地取出一對瑪瑙耳墜子對蕙蘭道:“我服侍娘娘出去,幸好有你在,才能記得這樣周全,這是娘娘賞你的。”說著,三言兩語地把蕙蘭誑了出去。
雲溪打開食盒,見裡面盛著各色的點心,有做成朵牡丹花的,有捏做兔子和生肖的,惟妙惟肖,憨態可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