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山成心中大驚,皇帝這是不打算讓他體面地離開了。
尚書府裡面,一片哀愁。原本他是想挺到齊王登基,那這樣自己說不定還能第二次入閣,沒想到,皇帝直接掐斷了他的念想。
走到這一步,陳山成就是真的想致仕,也做不到了,只能坐等雷霆降臨。
家中兒子陳之元,陳之峰都俱是不敢大聲,這些年他們背著父親,很是做了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現在一下子全被扒拉了出來,縱然想出頭去頂罪,分量也是不夠。
陳山成沒有去訓斥他們,自家事自家知,沒有他的默許和縱容,自己的兒子哪裡會有如此大的膽子,而且單憑著自己的年俸,也過不起這種日子。
看著家人們噤若寒蟬,陳山成也仿佛老了好幾歲。
「收拾一下,我要去見張閣老。」
陳山成再次被都查院彈劾,讓楚王一系大喜過望。這可是齊王的人,自家這邊可是要辦喜事了,這簡直就是雙喜臨門!
縱然一向被教導「喜怒不形於色」,楚王也實在忍不住了。唯一讓他擔憂的,是賈雨村。姚萬里已經傳了話過來,這個小人怕是反水了。
按照姚萬里和向品源的分析,現在一切都是假象,現在還沒到笑的時候。
趙湘在邊上說道:「幾位大人特意叮囑,讓王爺近日裡謹言慎行。」
楚王心中確實升騰起了幾分小得意,按捺下去也需要花點時間。
「那孤這幾日就閉門謝客,也準備準備納妃的事情。」
現在可是非常時刻,幾位大人都是久經官場的人物,聽他們的准沒錯。
張貴小跑著過來了:「王爺,宗人府那邊說了,照以往的例辦。」
楚王心中略有不滿,那可是王子騰的侄女。別的不說,他的面子是一定要給的。
「照例就照例,只是要比以前的例多加一些。」
張貴會意,趕緊下去辦了。
馬車吱吱呀呀地,終於到了蘭溪縣。
薛蟠掀開車簾一看,這地方比金陵卻是差得太多了。
「這竟然也是江南地界?」
春梅卻覺得極好:「大爺總是在京里,怕早被富貴迷了眼了。這地方,可不比咱們武夷山強多了?」
薛蟠搖頭說道:「那不一樣!你們那多山,這裡可是江南!」
到了縣衙,薛蟠也沒想通,錢雨本怎麼會捨得讓自己兒子外放?好好的留京不行麼?
門口的衙役見著一溜排場的馬車過來,早就開始嘀咕了:「這是誰家?如此豪富?」
薛蟠身邊一個管事的上前,不動聲色地往門前的衙役手裡塞了六分銀子:「老哥,可否煩請通報一聲,就說江寧故人前來拜見大老爺。」
那衙役點了點手裡的銀子,心中歡喜,但瞅了瞅邊上的幾個人,就知道,這銀子今晚就得換成酒了。
「老子想存點外快都不容易!」但還是去了衙門裡面通報。
縣衙不大,前面是公堂,後面便是知縣的起居之地。錢重海一個人生活在這裡,身邊也沒個女人照應,時常會想念家中的妻,還有那沒見面的兒子。
只是不管是錢雨本還是賈環,都在勸他做滿這一任。之前他還不知道為何,近來京中風波頻起,他多少也回過味來了。
門上傳來了陣陣敲門聲,蒼頭錢文去應了門:「何事?」
「衙門口來了一隊人,說是老爺江寧舊識。」
錢重海心中納罕,誰人會到這蘭溪縣來?若是錢塘,倒是還有幾分可能。
出門一看,卻也不認得。
但薛蟠見到錢重海,卻是極為熱情:「這位就是知縣錢大人了吧?在下薛蟠,乃是環兄弟的哥哥。」
賈環的名頭卻是極好使的,薛蟠也不含糊,先拿來用了,左右都是遵照自己母親的吩咐,用一用也沒什麼大不了。
聽到薛蟠的話,錢重海終於記起了這個有名的紈絝,還真是見面不如聞名。
「原來是薛兄當面,快裡面請。」
然後看了看薛蟠後面跟著的車隊,心中有些為難,這麼些人,縣衙可是安置不下。
薛蟠對著後面說道:「去客棧等我!」然後便和錢重海一同進了縣衙的後院,春梅則被一起打發到了客棧,薛蟠可不能帶著她登錢重海的門。
待到了正堂,錢重海招呼下人上了茶,便開口問道:「不知道薛兄如何到了這蘭溪?」
薛蟠喝了一口茶,說道:「路過,順道過來瞧瞧大人。」然後把手裡的小包袱放在了桌子上,說道:「環兄弟一再叮囑,讓在下給大人送點新茶。」
錢重海心中疑惑,賈環雖然對自家一向上心,但這種托人送東西的事情,卻不像他的風格。
但賈史王薛四大家族一向同氣連枝,換到這個角度上來說,也不算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