髮絲凌亂,嘴唇被吮得紅腫的謝柔嘉紅著眼睛瞪著裴季澤。
他抹去唇上的一抹血漬, 啞聲道:「是不是我不來, 柔柔永遠都不會去瞧我?」
謝柔嘉聞著他身上濃郁的藥香, 指尖掐進掌心裡,才勉強支撐著自己沒有哭出來。
她聽著自己無比冷漠地說:「駙馬如今位高權重,門庭若市,何須本宮去探望?」
裴季澤聞言沒有作聲, 在她身旁坐下,從塌下摸出一壺酒,命人拿了爐子來煮酒。
屋外風雪肆意, 風吹得嗚嗚作響。
屋子裡炭火燒得極旺, 裴季澤身上的雪融成水,渾身冒著白色的霧氣。
他將身上的大氅解下來擱到一旁,露出裡頭單薄的玄色衣裳,愈發襯得面色蒼白若雪。
謝柔嘉覷了他一眼, 心裡頭想要問問他傷勢如何, 可到底一句話沒有說。
不消片刻的功夫, 酒香溢滿內室。
裴季澤倒了一杯酒擱在她面前, 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謝柔嘉執起酒杯一飲而盡。
一股子熱流順著嗓子眼直燒到五臟六腑, 燒得她整個人都滾燙起來, 面頰緋紅一片。
裴季澤見狀, 倒了一杯熱茶擱在她面前。
她並未吃茶,而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下逐客令, 「時辰不早, 回去吧。」
裴季澤並未走,瞥了一眼的錦盒。
謝柔嘉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那錦盒已經落到他手中。
她忙伸手去搶,他高高舉起手,垂睫望著她,「他的東西?」
謝柔嘉不作聲,偏過臉去看向北面牆上擱著的弓弩。
他把她的臉掰過來,目光灼灼地望著她,「可惜他已經死了,瞧不見柔柔對他的一腔深情。」
這話說得刻薄至極,風度盡失,完全不似他平日裡的性子。
謝柔嘉微紅的眼睛裡沁出一抹淚光。
「你說得對,他已經死了,是我害死了他。」她嘴唇微微顫抖,越來越多的眼淚盈滿眼眶,「你來,就是為提醒我這件事?還是想要聽我說我心裡如何後悔?」
眼神里閃過一抹慌亂的男人伸出手想要替她擦眼淚,被她一把推開。
她恨恨望著他,「那我告訴你,打我從朔方回來的那一刻就在後悔。同你成婚,是我這輩子做的最後悔的一件事。若是我知曉他會死,我一定不會同你去江南。你還想知曉什麼,我說與你聽。」
「我來,只是因為我太想柔柔。這幾日我躺在床上,盼著柔柔能來瞧我一眼。哪怕過來同我吵吵架也好,可是柔柔一次都沒來。」
眼尾洇出一抹薄紅的男人神情委屈,「我無時無刻不在想,早知一直待在鄂州好了,不做御史,做一個刺史,管一方百姓。每日一回來,就能瞧見你在家裡等我,我心裡便覺得十分滿足,而不是像現在,每日回家,只有院子裡孤寂的花燈。柔柔,我們已經成婚了,我們是夫妻。柔柔,別這麼對我。別為了他放棄我,好嗎?」
謝柔嘉沒作聲,垂在腰間的手緊緊地攥著他的衣角,眼裡的淚大顆大顆地滾落眼眶,匯集在下巴尖,一串串地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