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歡像是賭氣一般,將手離得他稍遠了點,動作卻又不敢太明顯,又怕招惹他更為不悅,面上還是那副尋常模樣。
她離得那隻袖子稍遠了些,溫熱的氣息瞬間也跟著淡了幾分,謝謹庭有所察覺,側眸睨了她一眼,但並未說些什麼。
兩人相對無言,桃之戰戰兢兢地跟著兩個主子上了馬車。
看著謝謹庭自然而然上了她馬車的模樣,沈卿歡還是忍不住開口道:「秉筆怎麼突然來了這裡。」
謝謹庭並未回答她的話,看著縮在馬車一角的少年道:「這人我來安置,娘娘,你如今欠咱家多少人情了。」
謝謹庭主動幫忙是她沒想到的,這固然好,可他提起這些,沈卿歡下意識看了明陳跡一眼。
她唯恐謝謹庭當著明陳跡說出什麼驚人的話,忙打斷道:「秉筆放心,我們先前說得都算數。」
謝謹庭今日不知是怎的一回事,馬車分明夠寬敞,謝謹庭偏偏離得她極近,那股青竹味道縈繞在她鼻尖,小臂有意無意的貼著她,叫她如坐針氈。
這條路不甚平,馬車難免左搖右晃,那股醉人的青竹香使得她頭腦也跟著飄飄然。
他不是不喜她嗎,前兩日還躲著,今日反倒自己湊了上來。
好容易挨到宮門口,謝謹庭總算下車放過她,入宮面聖去了。
「謝秉筆。」一旁路過的官員朝他微微頷首。
謝謹庭沒應聲,那張向來冷淡的臉似乎有一瞬的皸裂,他只覺得自己身上也染上了玉蘭味。
這種感覺很奇怪,以往從死人堆里廝殺滾打之時,蹭的一身屍臭味他都未曾皺過眉,而今身上這股女兒香叫他愈發的煩躁。
「為我重新取一件大氅。」他如此吩咐方到他身邊的李繼妄。
「是。」李繼妄看見他陰沉的面容,忙應聲道。
謝謹庭眸底重新結了冰,他不會對女子有任何情感,他這一生註定是孑然一身。
皇帝等候他多時了,他方邁進殿門便見皇帝白著一張臉,正由著身旁的太監餵藥。
「謹庭來了。」皇帝悶聲咳道,他身上還帶著濃重苦澀的湯藥味。
那一身是寵妃親手為他繡的明黃寢衣,可如今他身上能看出年輕時的俊影,卻不見半分當年的威武。
儼然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樣。
「陛下九五之尊,為著大殷百姓案牘勞形,百姓心裡記掛著。」謝謹庭慣例的說著場面話,面上卻無半分擔憂。
皇上也早已習慣了他這幅樣子,輕嘆了口氣,那雙微微渾濁的灰眸一瞬不瞬的看著他:「朕身子不大好了,可朕不放心將這江山交給他們吶……」
想到兩個兒子,他不免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