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元宵年節之際, 父親攜母親帶了銀兩去臨縣處理此事。
那日他被留在大伯家,伯母本是帶著他與兩個表哥出來猜燈謎,可轉著轉著他便找不到伯母了。
那日他遇上了拐子。
有老婦上前拉扯他, 他不從, 老婦便同旁人說他是她的孫兒,好在有人瞧出不對, 他好容易逃出鬧哄哄的街, 蹲在巷口啜泣,便有鬧哄哄的腳步過去,隨後聽有人喚他。
「哥哥怎麼哭了?」一個玉雪可愛穿著粉夾襖的女娃偏了偏頭, 看著他道。
她聲音軟軟的, 眨著黑白分明的眸子遞過來一張帕子:「不哭不哭, 哥哥吃糖, 痛痛飛飛。」
她許是以為他挨打了。
也不怪她,他如今臉上帶著髒污, 跟挨打比也沒好多少。
解錦庭抿了抿唇, 接過那張帕子, 胡亂抹了兩把臉, 聽她身後的婦人道:「方才那幫人走了,我送你回去吧,你是哪家的小公子?」
解錦庭抬眼,便瞧見她腰間的那把長劍閃著寒光,還有一串溫潤的長組玉懸在腰間。
恩公白紗蒙了面,她有些年紀了,卻風韻猶存。
溫熱的清甜帶著小孩味道的奶糖湊到嘴邊,小姑娘露出小白牙:「哥哥怎麼不說話?」
「多謝夫人……我是江州解家,解錦庭。」他含著那顆奶糖,臉上的髒污被那張可愛的小手帕盡數抹去。
「謝家,可是陳郡謝氏?」那夫人微微怔愣。
「是河東解氏。」
一大兩小的身影在布滿元宵燈籠的街上拉長,拐進小巷中消失不見。
他還記得那日小姑娘悲憫的眼神,她還那么小,怎會流出悲憫的神情呢?
那日他被送回了府上,他還記得伯母嫌棄的眼神,記得小姑娘臨行前扯了扯那位夫人的衣袖:「祖母,為什麼我們不能帶哥哥走呢,他分明好可憐。」
「哥哥有家,有自己的父母。」夫人慈愛地輕輕撫了撫她的發頂。
往事如煙,可待他入境京,她卻平白多了嬌蠻的名聲。
可不論如何,她終是當年那個善良的小姑娘,哪怕此刻都自身難保。
不過說來也巧,兒時的戲言竟成了真,如今他當真是河東謝氏之人了。
謝謹庭斂起思緒,低聲道:「裴安,今日派你去咋的事可有查到了?」
堂玉軒四下無人,可他這話出口後,屋檐上便傳來少年的聲音:「裴安查到了,人是丞相府的人,丞相的確是要給太子妃遞信的,可路上被人截了胡,背後是有人指使的,只是這背後之人究竟是誰,屬下還未曾查到。」
「那你可瞧見今日太子妃有何行徑不同尋常?」謝謹庭拿起桌案上那盞茶,摩挲著杯壁上僅剩的餘溫。
這杯茶被動過,杯口沾了些許女子的口脂,色澤艷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