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寒沉了口氣,「城裡不能亂。一亂,城不攻自破。」她走向房門,「我們回去吧,回去就把散食的攤子支起來。」
到了下半日,定州城五六個衙門門前都支起了粥與菜舍。前來領受的百姓絡繹不絕,沒什麼人叫好,但總算沒什麼人罵了。
原本沸騰的民怨只平緩了那麼幾日,就又迎來一場惡疫。
這場惡疫原本只在東城小範圍傳播。東城的郎中未曾瞧出這是傳人的疫症,只當一般風寒發熱治療。過了小半月,定州城各處都有大範圍染病的百姓。
薛平一看此病的症狀——渾身長滿浸著汁水的皰疹,便知是關外人常患的虜。
虜疫可怕,關外這兩年人口少了足足一半皆是拜此疫所賜。
比虜疫更可怕的是——
在一個被韃靼人團團圍起來的定州城裡,此疫像枯草堆里的火星,一下子燒起來,半數城民染疫,危在旦夕。
第96章
定州城中街巷皆掛白幡, 幾乎家家戶戶門口都停著棺,舉城不聞哭喪聲,剩下的人要麼病著, 要麼忙於侍奉生病的親眷。
之寒遷出定州侯府, 與其他人一起在兵道府衙門住下。
衙門的二堂支起四張桌案。對門朝南坐著之寒與嚴懷意, 兩個女子背後掛著林崢獻出的定州城堪輿圖。
之寒綁絲麻紅襻膊,雪白的手臂在桌案上遊走, 正提筆疾書。
丹橘在旁支起紅泥小火爐, 蹲在地上扇炭火, 火舌從烤網間躥起來,將幾十顆銀杏果烤得「噼啪」裂開口。
嚴懷意支頤打瞌睡,另一隻手臂壓著未收進鞘的長劍, 身子時不時搖上一搖, 頃刻間就要磕到頭的樣子。
左邊那張桌案上坐著低頭打算盤的林崢。他提筆快寫,從案上取下印章, 舉在口前哈一口氣, 摁在紙上, 又將紙遞給候在一旁的刀客一,「鑰匙……還……還是頭遭那一把, 取來……直接送粥鋪。」
刀客一一看紙上的字, 哭喪著臉喊:「阿膠、靈芝、人參這種東西也往外送?喝了這粥,人是能得道成仙嗎?」
林崢手指撥動算盤,「去!」
刀客一搖頭晃腦走出去,與刀客二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