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州城在各種聲音的交替起伏中走向其安定興榮。
之寒眼見著定州城如同一個流浪在外骨瘦如柴的旅人日漸豐腴, 嘴上雖不提,但心中是佩服嚴克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將定州城治理得井井有條,她一邊用剪子修剪桂花枝,一邊感慨:「弟弟曾說,戰爭就是個燒錢的火爐, 再多的錢也不夠燒的。」
嚴克閉目靠在案上,他昨夜只睡了一個時辰, 諸多事需要他去做決定,一個決定後面跟著無數個結果,結果有好,就會有壞,無論選擇哪條路,他都得受著,未雨綢繆的天明是用無數個夜裡的殫精竭慮換來的,他已很久沒有睡上一個好覺。
之寒鉸下一小枝桂花,放在鼻子下嗅,舉起來,迎著窗格紙射進來的秋光旋轉枝條,金桂珠子如鹽巴一般撒下來,她笑道:「止厭,你看——」她轉頭,瞧見嚴克閉眼小憩,明明是養精神,眉頭卻皺著,他連休息都不安穩,上輩子的壞習慣又像老鼠一樣咬上他。
之寒舉著桂花枝飄過去,趴在書案上,手支著下巴,用花枝捋嚴克的眉頭,一觸,他就笑得抖起來,緩緩睜開黑眸盯著看她,她問:「在想什麼?」
嚴克圈住她細細的手腕,帶著她的手用枝條寫了大大的兩個字。
之寒眼皮跳一下,「你要動李宜?」
嚴克點頭,道:「北境之軍是父兄留下的忠勇之軍,不可師出無名,我要南下打入玉京城,只能用清君側的名義。」
一提到光王李宜,之寒就心生厭惡,她丟了桂花枝,想一想,狐疑問:「已經到了起兵南下的時候嗎?」
嚴克道:「我——還在想。去年,太平道欲與我結盟共圖大事,我沒答應,當時北境兵馬未穩,韃靼白汗王又對定州城虎視眈眈,我們稍踏錯一步,頃刻間就會被任何一股勢力吞得骨頭都不剩。如今,局勢稍緩,我手上沾了孫覃的血,李淮未必就肯咽下這口氣,與其等著他打過來,不若我先邁一步出去,讓太平道、五米道給我定州城擋擋災。」
之寒嘖嘖搖頭,眯起琥珀色瞳孔,「我怎麼聽出來某人不是要結盟,而是要使壞?」
嚴克眨一眨眼睛,「的確是結盟,盟主他們誰做都可以,我是懶骨頭,也就表個態,他們不能指望反賊講信義。我安在太平道的釘子該動動了,能不能挑梁子,就看真本事了。」
之寒問:「你既然都想好了,為何還不能安然入眠?」
嚴克黑眸一閃,「我不過想得更遠。總有一日,我會對上李宜。他這個妖道我沒交際過,對他可謂一無所知。人不了解對手,就很難打敗對手。」
之寒站直身子,走回丹桂枝邊,繼續修枝插瓶,淡淡道:「你想知道什麼?他是我的皇叔,他的事我知道一些。」
嚴克盯著之寒。
她背後正對窗欞,光描著她單薄的身子,有微塵在光束中飛揚,她低垂頭,細長的脖子與背彎成一個光潔的弧,如一隻傷心的鶴。
嚴克緩緩道:「沒事的,他的事我自己去弄明白。」
之寒掛上淺淺的微笑,亦道:「沒事的,他的事我已經不害怕了。他這個人有兩個愛好,一個是道法,另一個是女人——美貌的女人。這兩個愛好是可以要人命的,只要你善加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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