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楊身子一顫,眼睛急轉。
就在前不久,他督率大軍圍剿白波賊,剛開始戰事還算順利,將賊節節擊退。不想後來又殺來了一夥賊兵,乃是白波賊的同夥,這伙賊人中有一個將領特別的厲害,一把斧頭接連劈殺他部下多名驍將,張楊軍士氣大跌。張楊無奈,只好帶著人馬撤出重圍,回了野王城。
只是,白波賊經過此一戰扭轉戰局,便不將張楊放在眼裡,於是連兵大進,攻略周邊諸縣。而張楊,因為士氣不整,又出現了士兵叛逃的現象,那就更加疑神疑鬼了。有士兵叛逃的經歷,他對部下將領也開始不相信起來。所以,就算接到周邊諸縣的緊急求助文書,他也是一般置之不理。他以野王為大本營,他怕的就是在他帶兵出去後,他的那些部下不忠誠於他,會將野王城也給出賣了。
當然,這其中最重要的一點,便是因為上次所接觸的那個持斧賊將了。他對他仍是心有餘悸,每當有人建議發兵相助時,他就反問他有沒有本事擊殺那持斧將,往往這樣一問就沒有人再敢輕易接下話茬了。
也正是因為白波賊最近猖獗起來,張楊自感有點無力應付局面,而恰時陳諾一封書至要借道河內,方才讓他再次看到了希望。陳諾之名雖然只是在這數月間崛起的,但他一次次以少勝多的戰役他卻是耳聞的,像他這樣一個能打戰的人,又恰好有求於他,張楊如何會輕易放過這個機會?他自己力有不逮,卻正好藉助陳諾之力來對付這些白波賊,又有何不可?
張楊有了這個私心,自以為高妙絕倫,也不跟他人商議,更不聽他人的反對意見,乃以一力促成陳諾的河內之行。而正是因為有求於他,故而對於陳諾他是刻意逢迎,又是親自出城十里相迎,又是親自為他設宴款待,要的就是讓陳諾感到他的熱情,到時再求他時他自當不好推卻。
再者,也因為看到典韋,讓他聯想起了那個持斧賊將,故有意將他兩進行對比。他在多方觀察後,發現此人不但雄壯,且身手敏捷,當是個厲害角色,故而期盼他能夠與持斧將對戰一場。而此人若能戰勝了持斧將,那麼那伙白波賊也就無能為力了。也正是如此,也就不難理解張楊對於典韋的喜愛,自然對於他宴席間某些小小的冒犯都不將其放在眼裡。
本來,在此之時,白波賊一步步逼近,他張楊卻一直沒有發兵以抗,以至於有許多的部下表示了嚴重的不滿。而他,也在時刻擔心著會因此事釀成什麼禍患。不想,此時一句孫將軍反了,一下子觸及了張楊緊張的神情,嚇得他身子一個哆嗦,一時無話,腦子裡霎時間想到了總總更壞的可能。
「不過……」
那傳話的士卒喘了一口氣,接上話頭:「不過孫將軍出城未及,幸好被守城將士及時發現,目下已將他攔截住,抓了回來等候將軍發落。」
張楊一聽,重喘了一口氣,嚇死他了。想若不是他的脾性好,早將這傳話的給拉下去斬了。這樣話不好一句說完啊,害得張楊差點崩潰了。
陳諾就在旁邊,看到這裡,也是搖了搖頭,不由感嘆:「這張楊還真是個老好人啊,不過以他這樣的御下之術,如何能長久?怪不得他這條性命最後還是斷送在了他自己部下的手裡,被個什麼楊丑的人給殺害了。不過想想,其實這也怪不得別人,是他的脾性決定了他的命運。」
那張楊猶豫了一下,便即讓人將那個叛將帶上來。
那被押上來的孫姓將軍已是五花大綁,頭低著,似乎叛逃沒有成功,如今再看到張楊有點慚愧了。
這位孫將軍好歹在張楊麾下有些時候了,他們之間交流的不多,但好歹共事過,是有些感情的。那張楊第一眼看到孫將軍,差點忘了他叛逃的身份,就要問左右為何如此對待孫將軍。及至恍然明白過來,趕緊又是尷尬的坐了下來,但屁股卻有點不自在,都不敢靠上腳跟了,好像孫將軍如此的慘是他給害的。
場上氣氛有點尷尬了,張楊不問話,總不能讓孫將軍傻乎乎的自己招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