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陳諾實在忍不住了,想要告辭,但張楊顯然還有話要跟他說,也只好傻愣愣的陪站著。那張楊被這聲輕咳給驚醒了,看了看左右,方才尷尬的整了整衣袖,問那孫將軍:「德茂,你為何要叛我?」
眼前的孫將軍名坤,字德茂。
孫坤聽張楊如此一問,身子一震,事到如今了,他也沒什麼好狡辯的,方才抬起頭來,瞪視著張楊。張楊與他目光一接觸,臉上一紅,被逼視得有點尷尬了,刻意迴避開。
孫坤嘿然一笑,鼻子一哼:「張將軍這話有點不對了,我要走便走,如何談得上背叛二字?再者,如今白波殺來,而將軍又無禦敵之心,且一味的困守野王,難道是等天雷擊殺那伙賊寇?亦或者,我等陪將軍一起等白波賊殺到,然後我們再一起陪將軍送葬?如此,才是將軍你願意看得的?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倒是覺得繼續呆在這裡等別人殺上門來,還不如趁早散夥,各走各的,將軍說呢?」
對於野王城的狀況,其實陳諾在出發之前多少還是有點了解的,今聽這位孫將軍的話,的確還是有點道理的。
那張楊一聽,眉頭一耷,心裡也害怕起來。
孫坤分析的是不錯,這其中就道出了他的私心。當然,他最擔心的也正是孫坤所說的『各自散夥』,若眾人都如他這般心思,那該如何是好?孫坤現在是捉來了,而那些有這種心思的人呢?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幹出孫坤這樣的事情來?既然孫坤就在此,那麼如今也只能是借著孫坤這件事情來向其他人表明他的心跡了。
張楊屁股是坐不住了,趕緊從席上走了下來,向孫坤連連拱手道:「德茂息怒啊!也是本將軍沒有考慮周全,本來本將軍是有心要與白波賊決一死戰,奈何白波賊太過狡猾,而我這邊一時又無猛將,不得已暫時罷兵回來。再者,我可從未有說不發兵的啊,更不可能是等他白波賊殺到城下的,德茂你為何要一時耐不住,做出這種糊塗事來。」
先前,眾人要求張楊發兵,張楊不許,而一旦被部下逼得急了,只好說,明天明天。而明天呢,永遠也看不到。對於張楊的話,孫坤是聽膩了,也不理他,鼻子一哼,別過頭去。
若孫坤都說服不了,他這個將軍還能說服其他人嗎?眼看孫坤不開口,毫無反悔之意,心裡是大急,趕緊又囉囉嗦嗦說了一堆。而孫坤,已經聽得膩歪了,對著他吼道:「要殺就殺,還要囉嗦什麼?既然你說我叛逃,我叛逃就是了,何要囉囉嗦嗦說這些?」
張楊鼻子一酸,心道:「我說這些難道你還不明白,還不是想說動你明白本將軍的苦衷?只要你明白了,其他將領自然也就明白了。」然而,面對孫坤咄咄逼人之勢,張楊語氣更加軟了下來,差點要一把鼻涕一把淚了。那孫坤也是不耐煩了,心裡煩惡,實在受不了,說道:「好了好了,張將軍到底要我怎樣,你才肯放過我?」
張楊立即道:「只要將軍認個錯,本將軍便放了你。」
原來這麼簡單,孫坤沒有猶豫,立即照著張楊的話說了。那張楊一聽,心裡大悅,趕緊讓左右鬆綁,並讓人斟了杯熱酒,親自捧到他手裡,讓孫坤喝下。孫坤看到酒盞里仍有熱氣的酒,再看到張楊殷切的目光,心裡還是迷迷糊糊的,一直沒有明白過來:「這算怎麼回事,叛逃的是我,本來求饒的該是我才對。只是我不願開口,怎麼張將軍卻反替我求起情來了?這真是天下奇聞。不過張將軍如此做來表面看倒是坦坦蕩蕩的,只是他當真不恨我?」
看了杯中酒一眼,心下突然一驚,難道張楊所賜下的這杯酒里會有毒?不過,這也罷了,反正都是一死,怎麼樣都是死了。孫坤不再多想,仰脖子一口喝盡了。閉上眼睛,等了半會,卻並沒有發作,方才輕吐了一口氣。不過這樣反倒讓孫坤更加疑惑了,張楊對他的叛逃不但不給予處罰,且能降尊以勸,似乎有點說不過去啊?
其實他哪裡想到,在張楊心裡,能夠勸回一名叛將是可喜,但他的作用遠不在此,他要用他的『以德報怨』來感動其他將領,讓其他將領都對他忠心耿耿。他自鳴得意,卻在旁人陳諾眼裡看來,不得不搖了搖頭,輕嘆一聲:「怪不得楊丑殺他,原來這就是禍根啊。張楊連叛將都如此草率處理了,其他人還有什麼不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