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將幸不辱命,斬殺賊將蔣奇,現頭顱在此,還請將軍查驗。」
公孫瓚身在章武城中,一直等著前方的消息,如今眼看著鄒丹拎了賊將蔣奇的腦袋來見,他是哈哈而笑,立馬伸手扶起鄒丹,安慰了鄒丹兩句,讓鄒丹將頭顱交代了下去。鄒丹這邊又即跟公孫瓚說道:「我等全力攻打賊軍蔣奇之時,故意留下伏兵,準備等呂布一發兵,再攻他營屯,叫他有來無回。可惜呂布賊子實在狡猾,最終沒有出來,待我等將蔣奇剿滅了,再要去攻打呂布,呂布此獠早已帶著人馬出逃,撲了一空。」說到這裡,不無惋惜之意。
公孫瓚說道:「不管怎樣,能解決掉蔣奇,嚇退呂布,將我章武城外兩顆釘子一舉拔掉,已是除我心頭之患。如今我等前無絆腳之石,後無忌憚之兵,不日可組織兵馬一路殺奔賊軍浮陽城下,與袁紹決一死戰,好叫袁紹他知道我之憤怒!」
鄒丹稱了一聲諾,表示願意與袁紹一戰。公孫瓚則背著手,思謀著冀州將來的局面。如今,因為西面戰場被黑山打破,使得賊人士氣低落,而他又及時組織兵馬對前方戰場進行了反擊,且一擊成功,扭轉了士氣,這對於公孫瓚一方來說,可謂是一場及時雨。要知道,在這之前,他公孫瓚可是被袁紹兩路兵馬緊逼著,只能退守章武一線,可謂束手束腳,根本施展不開,士氣也跟著下降。如今因為抓住袁紹青州危機的大好機會,接連敗他兵馬,恢復了自身士氣的同時,也是在打擊對方士氣,一旦對方士氣受挫,也正是他出手的大好時機。而這個大好時機,在於公孫瓚看來,就在眼下了。只要趁此機會,聯合黑山人馬對袁紹展開最後之狂攻,不怕不把袁紹打回鄴城。
能不能將袁紹逼走,也就看接下來一戰了。對於這一戰,公孫瓚是抱著絕對的信心的。
也就在公孫瓚臆想之時,那外面有士兵報說黑山副帥杜長領著萬數的人馬.眼看從西面而來,離章武城不足十數里了。公孫瓚向黑山張燕請求援兵,張燕本來是準備親自領兵過來的,但最後因為壺壽使者找上門來,與他商談合作之事,張燕權衡後,覺得若能一舉傾覆鄴城,比起直接在前方面對袁紹的人馬要強,是以張燕親自領兵去會合壺壽,而讓副帥王當領著萬數人馬來救公孫瓚。公孫瓚聽說王當來了,不敢耽誤,立即讓公孫范領了一隊人馬先行出城遠迎王當等一行,而他也沒有在城裡呆著,亦是帶著人馬,在西門城外恭候。
不過許時,西門外遠遠的就有一隊人馬如長龍一般朝著公孫瓚這邊趕來,等到了近前,公孫瓚才與王當等見了面。一見面,王當自不免要將偷襲了袁軍西面駐地,攆走高覽一事跟公孫瓚說了,算是邀功吧。公孫瓚對此當然是極盡讚美之詞,又立即邀請王當等進城,自備了水酒招待。公孫瓚眼看著得了黑山的萬數人馬,自身勢力大增,對於攻打袁紹自然是更加有了信心。
他兩家也就在章武城中密謀著,如何對袁紹展開反攻。
……
……
與渤海的烏雲滾滾,天將有變不同,趙雪所在的泰山,倒是顯得過於冷清。
糜貞自將東平陵她跟陳諾之間發生的事情跟趙雪說了後,內心也暫時平靜了下來。但過去沒有幾天,她咬著牙齒,來見趙雪,向趙雪辭行。
趙雪聽糜貞一說,微微一愣,看著糜貞的臉色,問道:「貞妹妹,你真決定要走了?」
糜貞一點頭,臉色顯得極是堅定,根本沒有轉圜的餘地。趙雪看她這個表情,輕輕嘆了一口氣,一把將她攬在懷裡。兩個人,沉默著,帳內的氣氛好像有點凝固。過了很久,趙雪放開糜貞,仔細的看了她一眼,說道:「你走,我不攔你,但你要不要告訴大哥哥他一聲?」糜貞搖了搖頭:「不!」
趙雪點了點頭:「那樣也好。」頓了頓,問道,「可是貞妹妹你就這樣回去了,將來有什麼打算嗎?」
糜貞呆呆的搖了搖頭。
自東平陵那一幕發生後,糜貞為了避免尷尬,這才匆匆離開了陳諾。本以為,她回到趙雪身邊,會和當初一樣,與趙雪嬉耍,叫他雪姐姐,在軍營里毫無忌憚的闖蕩。然而,她發現並不是那麼一回事兒,有些事情發生了,腦子裡縈迴不去,就算避得再遠,也是根本忘不掉。她想,這或許是因為趙雪本來與陳諾親密的緣故,所以就算回到趙雪身邊,她也同樣繞不開那絲尷尬,會因她而想到陳諾。思謀了好多天,她終於決定,既然要離開,那就離得更遠的好,所以她想回徐州了。
趙雪沒有阻攔她,將她送出了泰山。
「貞妹妹,你要保護好自己。」
「嗯,姐姐你也一樣。」
送君千里,終有一別,兩個人依依不捨的鬆開了手。本來即將要鬆開的手,糜貞突然又覺手指一緊,原來是趙雪又將她手掌抓住了。她重重的喘了一口氣,她不是真想離開,但又非離開不可,也正是矛盾著,如果此時趙雪再要留下她,她或許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或許,她抵擋不了趙雪的再三挽留,而聽從於他。
「雪姐姐……」她難為情的看著趙雪,生怕趙雪說那不該說的。
趙雪卻是扯著她,將她耳朵拉到她嘴邊,向她低聲說了一句:「貞妹妹,留下來將來與我共同伺候大哥哥他,不好麼?」糜貞心砰然一跳,慌忙退後了幾步,不置可否的低下頭來,兩隻臉頰紅得像是火燒雲。她也不敢答趙雪一聲,轉身就走。走沒兩步,回過身來一扯陳到,說道:「小弟弟,還愣著幹什麼,還不跟我走?」
陳到哦了一聲,連忙抱著厚背刀,搶步跟在糜貞屁股後面。但看此時的糜貞,先是步履喘急,後來逐漸輕盈,消失在了趙雪等人的視線里。趙雪搖了搖頭,摸了摸自己滾燙的臉頰,嘴上輕輕一呸,怪道:「瞧我剛才說了些什麼呢?要是讓大哥哥知道……」胸口碰碰的跳著,看看糜貞走沒了,她也就轉過身來,往回走去。
但她也許是想事情想得太過投入了,沒主意到身後有士兵疾奔上來,差點跟那士兵撞了個對臉。好在那士兵反應極快,寧願自己被摔也不敢頂撞趙雪,趕緊是身子一個斜走,往旁邊避讓,腳下不穩,跌了個狗吃屎。趙雪一驚,方才將自己胡亂的思緒收了回來,轉眼看到對面趴下一人,立馬將腳步停下。等那人爬了起來,她方才皺眉看他:「如此忙忙慌慌的,是何道理?」
士兵連連稱罪,一面從懷裡摸出一封書,交給了趙雪,方才連忙退了下去。趙雪展看書函一看,原來是陳諾讓她帶著泰山兵馬到東平陵去,到時自然有人聯繫她。趙雪領著所部人馬在泰山伏藏日久,突然被陳諾叫出來,自然不知陳諾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但既然陳諾有命令,她也不敢耽誤。她這邊立馬回了大營,通知了朱靈幾個,按照陳諾的命令辦事,將兵馬立即拉出了泰山。
不數日,趙雪等一行出了泰山,剛剛出來,前部人馬就探到田楷和孔融聯軍恰時從漯陰撤出來,只怕以他們的行程,他兩家人馬可能是要在半途遭遇了。趙雪心裡驚訝,難道是大哥哥讓他撿這現成的便宜,半路截擊田楷他們的聯軍?她這些日子雖然是在泰山呆著,但對於外面的消息還是靈通的。
在未出泰山前,她聽說田楷與孔融的聯軍囂張得緊,先是在東平陵收了文丑的人馬,跟著發兵漯陰,將麴義等圍困城中。照這個勢頭來看,田楷他們當不會這麼快就從漯陰撤兵才是,除非他們後方出了問題。果然,等到她使人左右一探聽,原來在田楷等退兵之前,臨菑附近突然出現了一支陳諾的餘部人馬,他們在田楷等後方鬧事。這樣一來,田楷等再也坐不住,故而連忙從漯陰這裡撤兵了。只是他們的撤兵實在太過倉促,沒有周密安排,被麴義從後襲擊,奪了他數千兵馬,如今田楷他們正從漯陰那邊敗往東平陵,看來是準備經過東平陵回臨菑。
趙雪前後打探到這些消息,心裡也著實迷茫了:「大哥哥的餘部人馬,這又是怎麼回事?」她想不到這是哪支人馬。也正是她迷茫時,陳諾派過來與她聯繫的人也已經到了,跟趙雪秘密會見了。
由於此事事關機密,非親信不能傳,故而陳諾這次是讓典韋親自過來向趙雪解釋的。典韋告訴趙雪,外面所傳的陳諾餘部,不過是張晟和陳榮他們的兵馬,只是做做樣子,而田楷等人的撤退,以及麴義的大勝,也都是演戲給外人,主要是給袁紹他們看。接著又將陳諾當初的計劃,全都一股腦兒的跟趙雪解釋清楚了。
趙雪聽了半天,也終於是明白了過來,說道:「如此說來,陳將軍他讓各路人馬行動,喊著援救他的口號,就是先要放出煙霧.彈,好為他接下來的出山做鋪墊,這樣才不顯得那麼突兀?」聽趙雪一說,典韋眼前一亮,說道:「主公他就是這個意思,趙將軍只需做做樣子,攔一攔田楷他們的退兵,不必要堵死他們,放他們直接過東平陵就是了。至於接下來的事情,主公他自有安排。」
典韋在將這些話帶到趙雪耳里後,也沒有耽誤,直接快馬回了臨菑。
此時,陳諾就在臨菑城中。等到典韋回來,典韋也立馬將他與趙雪見面的經過跟陳諾說了。陳諾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又隨便問了問外面的形勢。抬頭看看窗外天色將黑,月亮將出,又帶著典韋,外出到了一座僻靜的山中。這個山不大,陳諾一入臨菑時就讓典韋找到的。他要這座山,當然是為了每日清晨與黑夜的功課。于吉交給他鎮壓、淬鍊體內殘魂的法訣,他可是一直照做,堅持不懈的。
這些日子下來,還別說,身體經鑄劍之術的淬鍊,體內的殘魂不但被漸漸消融,反而消融後的殘魂強化了他自身的魂魄,使得他精神愈發的健朗,精力也更勝從前。以前,體內的殘魂一但發作,不但影響他本身的判斷力,且使得他痛的死去活來,差點還因此被殘魂給反噬去。如今好了,這種發作不但沒有了,且增益於自身,可謂是因禍得福。
陳諾能感覺得到,如今殘存在他體內的魂魄,大概也只有最後一縷了,只要消化了這最後一縷,徹底將其吞噬,不但踏出鑄劍之術的第一層培元固體,且從此體內再無殘魂干擾於他,讓他再也不用擔憂殘魂的反噬作用了。對著月亮呼吸、吐納,呼吸、吐納,不斷的重複著。陳諾盤膝在大石,典韋則在他身後不遠處護法,不敢有任何的鬆懈。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陳諾原本一直不動的身子,突然傳來轟隆一聲響動。典韋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他睜大著一對眼睛,就要上前來查看。只是他走了兩步,突然又被眼前的一幕給驚住了。從陳諾身體裡發出一聲轟鳴後,他自己也並沒有爬起來,仍是一動不動,好像這聲動靜對他並沒有多大的影響。
雖然陳諾不動,但他的頭頂卻已經出現了異樣。
在轟聲過後,從著陳諾頭頂處突然冒出一股黑煙,或者說黑氣更加妥帖。這股黑氣幽幽然,隨著周圍的空氣舞動。漸漸,幽幽然的黑氣,一點點擴大,遂形成了人形。這個人形薄如紙,輕如煙,透著濃濃的煞氣。他有一張血盆的大口,猛的張開嘴來,對著天際的月亮一聲咆哮。當然,這聲咆哮只不過是嘴型所發,根本一點聲音也沒有。這如鬼怪的輕煙,對著月亮咆哮三聲,忽然慌亂的舞著手,踮著腳,仿佛是他遇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遂讓人不得不快速的逃離。
可他虛幻的本身來自於陳諾頭頂,此時想要脫離陳諾控制,實在是難,他越是掙扎,反如泥牛入海,想要拔其身而不能。也就在這個『鬼怪』慌慌張張,手足無措時,又有一道道黑氣騰起。這些黑氣總共有七口,仿佛是從陳諾七竅而出,由下而上,騰騰而起。從陳諾兩耳飄出的黑氣,望著他腦後轉去,然後纏繞、拉開,逐漸形成了一道仿佛實質的手臂。而這兩道黑氣所形成的手臂,比起那個立於陳諾頭頂的黑氣看起來要厚重得多,顯得更加的陰氣旺盛。
幾乎在陳諾兩耳鑽出的黑氣形成手臂的同時,其餘五道從著他兩眼口鼻鑽去的黑氣,則徐徐上升,團團纏繞,最終形成了一個碩大的骷髏頭,骷髏頭形成的同時,光是他張口的嘴巴,已經有他頭頂『鬼怪』的一般的高大,更別說是他的腦袋了,簡直是一方穹頂,大得可怕。典韋看到這裡,倒吸一口氣,沒敢貿然上前,一時還以為是在做夢呢。
那立於陳諾頭頂的『鬼怪』,一陣掙扎不脫,狂躁不安,眼看著一顆碩大的骷髏頭形成於其前,擋住了頭頂的月亮,他也是慌急著想要往後逃去,可他腳離不開陳諾頭頂,向哪裡去逃?再說,他這一動,他身後的那隻手臂立即是伸了過來,一把就從後抓住了他的整個腰板。而他整個身子,此時就像是從中分開,細得可怕。
也許是『鬼怪』從內心裡發出了顫慄,被抓的那一刻,先是狂躁的吼叫,雖然其聲不可聞,但他痛快的表情分明得見。也許看看吼叫不頂用,『鬼怪』開始點頭如搗蒜,像是向面前的這隻碩大的骷髏頭,開始告饒起來。然而,濃重的黑氣所形成的骷髏頭何曾因為他的一聲討饒而放過他,手臂一動,直接將他整個身子扯離陳諾頭頂,張開一隻血盆大口,露出森然的牙齒,直接一口將其整個吞了下去。不見嚼動,『鬼怪』整個身子就被骷髏頭所吃,吞得連殘渣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