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華依舊笑著,但那對彎月般的笑眼在高青竹眼裡卻像是硬生生擠出來的。
「不開心了?遇到什麼事了?」高青竹看出了他失落的心緒,便關切地問了一句。
顏華搖了搖頭:「沒有不開心,我只是想問你個問題。」
「你說。」
「還記得在桃花林中,你說過會答應我三件事嗎?」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期待,等待著高青竹的回答。
這事兒高青竹確實記得,可她總有種不詳的預感。
顏華,不會要讓她答應什麼奇怪的要求吧?
於是她懷著這份疑忌,回答道:「記得,之前已經答應過一個了,還有另外兩個呢?」
顏華張著嘴正想說什麼,但話到嘴邊又噎了回去,頓了頓,重新開口道:「我想讓你做的第二件事,那便是離開許星辰,和我在一起。」
擰眉、握拳。
高青竹沒想到他會說的這麼直接,但這事她無法做到,甚至還有些生氣。
「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她儘量壓制住內心的怒意,問道。
顏華點頭:「知道。」
回想起千年後顏華捉摸不透的性格,再看面前的他,又好似多了份真誠,沒那麼陰晴不定了,高青竹無奈道:「也是,你本來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又愛記仇,又愛捉弄人。」
「可我尊重你。」
這一聲,說的很急,高青竹聽進了耳朵里。
她很高興他能尊重自己,但方才說的話,又有多少尊重的意思?
「恕我不能答應,你的第二個請求,重新再想想吧。」說罷,高青竹想要離開,卻被對方抓住了手腕。
「放開。」她的怒意又一次上來。
「那我換個請求。」顏華還真聽話放開了她的手,小心地問道,「你會答應嗎?」
「你先說。」
忽然,顏華語氣柔和了不少:「若是哪天他拋棄了你,記得隨時來找我,我一直都在。」
「你……」
高青竹明白他那份喜歡著自己的深情,心下茫然,又有些不知所措。
這讓她該如何接話?
答應他?那他不是成了備胎,高青竹自己心中也過意不去;不答應他,可這又是之前說好的三件事中的一件。
想了想,高青竹重新組織語句,說道:「這樣吧,若是他真不要我了,我一定將這件事告訴你,但到時究竟能不能接受你,我還沒辦法考慮。」
顏華本還釋放著一絲絲企盼的眼神,在聽聞高青竹的話後再次黯淡下去。
他失落的語氣再次響起,最後的這個問題,他還是儘量抱著期待,道:「那……我還能一直變回石頭陪在你身邊嗎?」
這……
說實話,高青竹不想答應。
讓他看著自己與許南星打情罵俏?他這心裡不難受嗎?
「我要是你,我會給自己兩條路選擇:一是離開,祝福彼此;二嘛,我也許會留下繼續待著,公平競爭,再努力一把。可目前看來已經不需要第二種方案了,我……」
高青竹話還未說完,這倒像是提醒了顏華什麼,只聽他急忙奪過話語權。
「好!我決定了,神仙姐姐,我要留下,和許星辰公平競爭!」
「哈?」
「那你早些休息,明日一早我再來找你!」
拋下一句話,顏華便回房去了,獨留高青竹一人站在月色之下。
她扶著額,心想:早知道就不和他說那麼多廢話了,當時就應該直接拒絕……
一路回到後院,高青竹一直想著該如何委婉又不傷顏華心的拒絕方式,可似乎都不行,煩躁之下,被她通通拋諸腦後。
煩,不去想了。
抬眸,月色下的一處紫藤花架下,許南星正扶住木架子蹲著,他模樣痛苦,額上豆大的汗珠滲出,仿佛忍受著劇烈的疼痛。
高青竹急忙跑了過去,正要詢問其情況,才想起半妖詛咒的事情。
禁咒已下,半妖一族將日日遭受妖血反噬的剜心之痛,那許南星豈不是也……
「沒事的,你,你別擔心我……」許南星突然出聲,受苦的是他,卻還在安慰高青竹。
愧疚感再一次襲了上來,高青竹怎麼可能不擔心?
現如今,半妖族不僅要忍受反噬帶來的痛苦,若是不慎,妖血的反噬還會面臨妖力暴走的局面,屆時,他們就真成了人們口中的怪物、異類。
高青竹不願看到這一幕的發生。
可她又有著強烈的預感,總覺得之後發生的事多多少少會與半妖有關係。
「我先扶你回房休息,待在這裡不是辦法。」高青竹心疼他,但自己卻什麼忙都幫不上。
許南星艱難地站了起來,顫顫巍巍的雙腿恍若下一秒就要折斷,但他還是咬牙儘量堅持著。
忍一忍,再忍一忍,等離開了這個往生夢,詛咒將不復存在,許南星也可以過上正常的生活。
可是……
高青竹只知道自己有噬心幫助,但許南星呢?
他又該如何離開這個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