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跟我擺這受委屈的面孔!」代國長公主向來張揚,哪裡受得了崔貴妃這態度?
聞言一拂廣袖,不屑道,「你問我皇室氣度?我還要問你妃嬪之道——誰不知道衡山王太妃乃宗室長輩,德高望重,連母后都客氣相待的,她既然說阿虛媳婦跟你侄女之間沒恩怨,那就肯定沒恩怨!既然如此,那你侄女又不是壞了腦子,做什麼要想方設法的置阿虛媳婦於死地?!」
代國長公主冷冷一笑,「原因就在於阿虛媳婦跟太子妃姐妹的關係!」
她轉頭看了眼若有所思的晉國長公主,「姐姐,您想一想:倘若阿虛媳婦今日穿著的翟衣查出來做了手腳,誰能不認為是她害了崔側妃?」
但既然宋宜笑跟崔見憐「絕無恩怨」,她們兩人一個是國公嫡妻,一個是太子側妃,平常壓根就沒交集,宋宜笑為什麼要這麼做?!
「到時候必有人出來提醒咱們:阿虛媳婦與太子妃姐妹關係很好,而太子妃近來為了照顧崔側妃,可謂是殫精竭慮,以至於方才母后都親自過問了幾句!」代國長公主冷笑著道,「如果咱們認定阿虛媳婦害了崔側妃,怎麼能不懷疑太子妃對崔側妃的噓寒問暖不過是裝模作樣,實際上她對崔側妃嫉恨已久,欲除之而後快——且為此委託了阿虛媳婦下手?!」
「血口噴人!」崔貴妃拍案而起,「若憐兒當真買通燕國公府的人對燕國夫人的翟衣做了手腳,那為什麼方才查不出來?!」
宋宜笑迎著她逼視的目光,鎮定解釋:「六天前玉山公主殿下芳辰,臣婦不慎摔入雪中,翟衣濕了許多地方。回去後自然要浣洗——偏這幾日一直雨雪連綿,翟衣的用料與刺繡又很難干,到今早摸起來還有些潮意,所以今日身上這套翟衣,是借來的!」
「那就是了!」崔貴妃立刻道,「燕國夫人的翟衣既然到今早都沒幹,伺候她左右的人豈能不知道?又怎麼可能對那套翟衣做手腳!」
代國長公主嘲弄的掃了眼貴妃:「這恰恰證明了崔側妃左右之人說的是實話:因為崔側妃收買的下人在燕國公府後院雖然頗有地位,有機會在翟衣上做手腳,卻並非阿虛媳婦的近侍,是以不知道這件事情!」
說著也不再看臉色鐵青的貴妃,繼續方才的推斷,「這麼一來,阿虛媳婦與太子妃都將身敗名裂!連帶鍾陵這個太子的嫡長子,也會受到牽累,不說從此見棄於太子、皇兄,但前途黯淡是肯定的了!反觀崔側妃,她雖然失去一對雙生子,可她還年輕,且自己服下墮胎藥,怎能沒分寸,確認不會對母體造成太大傷害?調養幾年之後,還可以再生——本來太子就喜歡她,又剷除了太子妃與鍾陵,這新任太子妃的人選,除了她,還能是誰?!」
長公主冷笑出聲,「到時候,新太子妃正位東宮,上有貴妃維護、中有太子憐惜、下有宮人奔走效命——所生之子為太孫簡直理所當然!屆時崔家就算盡出敗家子,也將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揮霍不完的權勢地位!!!」
她大喝道,「崔氏!你敢說這不是你們崔家的陰謀?!!」
宋宜笑淡淡的看著崔貴妃歇斯底里的反駁,臉上與清江郡主一樣滿是驚訝與不敢置信,心中卻平靜若水,暗忖:「話題應該不會繼續朝陸冠倫身上扯了吧?畢竟代國姨母都這麼推測了。」
——若說趙王一派是因為不忿中宮嫡子的身份竟不能繼承大統,所以才要爭位的話;代國長公主卻是不爭位就肯定沒好下場!
再加上這位長公主風風火火的性情,宋宜笑知道,只要自己提供一個攻訐崔貴妃或者崔家的理由,代國長公主絕對會毫不猶豫的衝鋒陷陣!
而「側妃害子,意在太子妃」的結論一被推斷出來,蘇皇后也絕對會立刻跟上!
畢竟,崔家一個太子側妃,都能覬覦太子妃之位了;崔貴妃這個親生兒子做了多年太子的人,會不會,也早就看上未央宮了?
流著崔家血、又寵愛崔側妃的太子,有什麼理由不幫著這兩位?
宋宜笑已經可以想像,蘇皇后今晚估計就會去找顯嘉帝請求,他日顯嘉帝大行,准許她跟趙王殉葬!
「與其留下來做太子的眼中釘肉中刺,又讓他留下不能容人的名聲,不如讓妾與趙王隨陛下一塊上路,既全了夫妻之情父子之義,也免得太子他日為難啊!」
而顯嘉帝既然准許趙王入朝,顯然對於中宮母子並非無情,聽了這話,再寵愛太子,心裡能不蒼涼?
本來太子最大的靠山就是顯嘉帝,如果顯嘉帝改變主意的話——太子的下場可想而知!
這些宋宜笑能想到,崔貴妃豈能不知?
究竟是從前朝就伺候顯嘉帝的人,在代國長公主氣勢如虹的質問下,崔貴妃反而冷靜下來,還有閒心抬手理了理鬢髮:「殿下說的煞有介事,但本宮也要請教殿下一個問題:即使殿下說的都是真的,可燕國夫人與燕國公乃少年夫妻,恩愛美滿,又已得封一品誥命,在外命婦中已是升無可升,卻為什麼要為太子妃賣命?!」
她深深看了眼晉國長公主母女,「燕國夫人的娘家且不提!但今兒事情一出來,晉國長公主殿下立刻帶著清江郡主趕到,足見對這個兒媳婦的重視!本宮敢說,即使燕國夫人這會被認定謀害了憐兒,長公主殿下也會力爭到底!所以本宮提出的這個疑惑,長公主也肯定會問的!可這個問題,誰能解答?!」
代國長公主一皺眉,隨即道:「阿虛媳婦年輕,未免被認為不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