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之後,見蔣慕葶離席,似去更衣,忙也起身跟上。
卻不料蔣慕葶出去後,朝更衣的地方只走了一小段路,腳下忽忽一轉,卻往僻靜處去了。
「她要去哪兒?」宋宜笑心中吃驚,原本打算喊住她的,這會心念轉了轉,卻沒作聲,還以眼色示意身側的巧沁動作輕些——主僕兩個躡手躡腳跟著蔣慕葶七轉八繞之後,走進一片竹林內。
這時候天色已晚,這片竹林長勢又好,林下難免昏暗。
若非忽聽蔣慕葶低低的喚了聲「袁郎」,宋宜笑險些看漏了不遠處坐在輪椅上的袁雪沛。
這種局面在宋宜笑的預料之內,只是聽著蔣慕葶稱呼親熱,難免暗驚:「上回蔣姐姐要送藥方,還得經我之手。這會卻喊上『袁郎』了,難道他們這段日子私下有過來往?」
她正思索著,卻聞袁雪沛語氣冷淡道:「蔣小姐一意相邀,未知有何吩咐?」
雖然這會看不清他神情,但聽這話也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
宋宜笑見狀暗鬆口氣,蔣慕葶卻肯定受到的打擊不小,足足沉默了好一會,才澀聲道:「我……我只想……」
又過了片刻,她已帶了些哽聲,低不可聞道,「我只想當面喊你一聲『袁郎』罷了!」
她這句話聲音雖然不高,可這會四下寂靜,無論袁雪沛還是宋宜笑主僕,都聽得清楚。
蔣慕葶那百般壓抑下無法掩飾的情愫,他們也感受得到。
只是無論宋宜笑主僕,還是袁雪沛本人,這會都不知道該對她說什麼好?
不過蔣慕葶顯然也知道這個結果,所以沒指望袁雪沛回應什麼,只按捺著啜泣站了會,道:「袁郎,保重!」
似抬頭看了眼數步外的心上人——只是這會光線這麼暗,哪怕兩人相對而坐,也只能瞧清大致輪廓,這麼望去,也只看到輪椅上的男子脊背挺直如劍,一雙眸子掩在暗影里,明滅不定,叫人揣測不出他的心思。
蔣慕葶深深的注視片刻,方轉身離開。
宋宜笑隱在竹後望著她遠去,心情十分複雜:「這是放棄了呢,還是仍未死心呢?」
她想了一會也吃不准,看看蔣慕葶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小徑上,正待也離開——不意身後的袁雪沛卻淡淡道:「燕國夫人既然來了,何不借一步說話?」
宋宜笑聞聲臉色微變,她跟著蔣慕葶過來雖然不是為了打壞主意,但到底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行為,如今被袁雪沛喝破,終究是沒臉。
這會難免想斟酌下說辭,不意袁雪沛見她沒作聲,卻啞然失笑道:「燕國夫人以為在下詐你麼?在下雖然已是一介廢人,耳目尚存,夫人主僕來時的腳步聲固然輕微,又有林間萬籟掩飾,但仔細分辨的話,仍舊可覺其中不同。」
「既然是聽出來的,又怎能肯定一定是我?」宋宜笑聞言也不解釋自己為什麼要跟蹤蔣慕葶了,走上前去,問道,「今兒來吃袁姐姐喜酒的也有其他人不是?」
「其他人怎及夫人關心蔣小姐?」袁雪沛輕笑一聲,道,「只可惜蔣小姐一番好意,在下卻無顏領受。」
他把宋宜笑的跟蹤解釋成關心,又主動表示無心跟蔣慕葶有什麼——宋宜笑一時間覺得自己能說的話都被他說了,竟有些無話可說的意思,不禁感到啼笑皆非:「既然侯爺不怪,那我就告辭了!」
說著福了一福,正要轉身,袁雪沛卻抬手止住,道:「夫人,芝琴姑娘的婚事,你真的不考慮麼?」
「侯爺曾托夫君轉達此意,我當時也說了,我需要好好想想。」宋宜笑在他喊住自己時,猜他也是為了這事,如今聞言也不意外,只道,「怎麼會是不考慮?只不過侯爺也知道芝琴如今的情況,貿然與她說起前因後果,萬一讓她動了氣怎麼辦?」
袁雪沛心道:「你既然為了這丫鬟把太子側妃都送上了黃泉路,可見主僕情深!若是願意化干戈為玉帛,有什麼不好說的?如今這麼講,無非是你心裡還存著芥蒂,是以下不了決心罷了。」
他不想把這件事情拖下去了,誰知道會不會拖著拖著,宋宜笑邊考慮邊給他來一下狠的?
是以沉思了下,便道:「蔣小姐方才與在下說的話,夫人想必聽到了?卻不知道夫人作何感想?」
「我以為侯爺這樣的男兒,是不屑於背後說長道短的。」宋宜笑聞言一挑眉,語氣不善道,「何況侯爺方才也說,蔣小姐對你一番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