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袁雪萼等人,卻得迎到後堂,正經招待的。
「我們方才去探望了外祖母,剛剛回來,到底怎麼回事,我也不清楚呢!」宋宜笑命人給眾人沏上茶水,又上了瓜果招待——當然眼下沒人有心思品嘗茶點,她話音才落,謝依人就皺眉道:「宮裡也沒正式說法出來,只是……」
說到這裡瞥一眼衛銀練,欲言又止。
衛銀練倒是很平靜:「我方才來之前,已經命人去我娘家問過,確認皇后即將開始靜養,什麼時候養好也不知道。而且,待新人進宮後,會擇其賢者,代掌宮權!」
「皇后娘娘到底是陛下的結髮之妻。」眼下在堂上的人,都是站在宋宜笑這邊的,跟衛皇后即使沒有格外的親厚,也沒仇怨,聞說端化帝有為崔見憐追究皇后與宋宜笑,自然覺得不贊成,裴幼蕊就說道,「而且崔見憐此人,我早年也聽說過她的品行,似乎不是太好的。」
謝依人擔憂道:「但崔見憐在世時,一度寵奪專房。」
誰知道端化帝是不是對這個表妹情深義重,至今難以忘懷啊?
「簡修篁好像已經進宮去了?」袁雪萼聽著心裡七上八下的,勉強笑道,「他是陛下的嫡親表弟,素來深得陛下信任與寵信……想來會帶回好消息的!」
實際上此刻的宣明宮中,簡虛白的求情並不順利。
因為他才進殿行禮,端化帝就將宋宜笑參與了崔見憐之死的證據扔了下來:「阿虛,你可有什麼解釋?!」
「臣知罪!」簡虛白看到這樣的情況,知道不好善了,自是跪下認罪。
「此事皇后也有份,朕已決定令皇后從此在未央宮靜養,以後也別操心什麼事情了!」端化帝冷冷的看著他,「至於燕國夫人,要怎麼處置,你看著辦吧!」
簡虛白聞言一驚,又聽端化帝繼續道,「好在你這個髮妻也就生了個女孩兒,往後續弦進門,倒也不必擔心原配嫡子與繼室嫡子之間發生爵位之爭!」
這話顯然是要殺宋宜笑了——簡虛白忙道:「陛下,臣妻幼時曾受庶人崔氏迫害,其出閣時不過二七年華,正所謂年少無知!還求陛下開恩!」
「謀害儲君側妃,尤其庶人崔氏當時還懷著身孕,豈是一句『年少無知』可以揭過的?!」端化帝從丹墀上俯瞰著他,目光幽幽,「阿虛你早就知道這件事情的真相了,這些年來卻從未告訴過朕!你可知道朕知道這一點時,有多麼失望?!」
皇帝吐了口氣,「只是你到底是朕看著長大的,朕也實在不忍心為這件事情罰你——不過,你也不要太得寸進尺了!」
他不想再看簡虛白求情,直接拂袖,「退下!朕給你三日時間,要怎麼做,希望你不要讓朕再次失望!」
「再次失望」這四個字,被端化帝故意咬重,既是提醒,更是威脅。
……看著簡虛白臉色蒼白的告退出去,朱芹咬了咬牙,還是壯著膽子開了口:「陛下!」
「閉嘴!」端化帝一手撐額,一手按在御案上,方才還滿懷憤怒的眉宇間,浮現出淡淡的疲倦與郁色,嗓音也有些喑啞,「朕知道你想說什麼!無非就是覺得庶人崔氏橫豎已經死了,沒必要為此逼迫阿虛!」
「陛下聖明!」朱芹知道端化帝這兩天心情很壞,這時候勸他放過宋宜笑,很有可能會給自己帶來責罰與麻煩,但他覺得自己不能裝這個糊塗——「撲通」一聲跪下,顫抖著嗓音道,「陛下胸懷天下氣吞海內,豈是區區兒女情長可以束縛?庶人崔氏之事的真相雖然出人意料,然而陛下與燕國公向來情同兄弟,燕國公素愛其妻,此事無人不知!若陛下這回肯放過燕國夫人,燕國公哪能不對陛下感恩萬分,從此肝腦塗地,以報陛下隆恩?!」
上回端化帝對顧韶說「朕信任的也只有你一個人」時,皇帝自己只覺得唏噓,侍奉在側的朱芹卻是旁觀者清,當場出了一身冷汗!
顧韶再厲害,可畢竟年紀大了!
端化帝卻還在壯年,皇帝現在倚重顧韶,卻不可能一輩子都指望這位老臣吧?
廢了腿、不好出仕的袁雪沛且不論,去年覆滅的盧家,今年下獄的梁王,以及此刻被呵斥出去的簡虛白,這些人本來都是端化一朝將來的中流砥柱!
當然盧家跟梁王都有確鑿的證據,收拾他們也是應該的。
可簡虛白這件事情,卻並非什麼不可讓步的原則問題——說到底就是一個側妃的死罷了!
何況這個側妃自己也不是沒有責任呢?
為了這麼件陳年舊事,逼簡虛白殺妻,朱芹覺得簡直……簡直可以說是昏招了!
畢竟端化帝最信重的人,目前竟只剩下顧韶一個,哪怕朱芹是個內侍,自小跟著端化帝聽顯嘉帝的教導,也知道,對於帝王來說,朝堂之道,重在制衡!
一家獨大,乃是最忌諱,也可以說是最危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