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敬知道楊慶兒手下遍布眼線,京城很少有事情能夠瞞得過。
但他自認事情做得極機密,所以心存僥倖地開口,「庾大家……如今已經閉門謝客,想來咱們不日就要喝上周秉的喜酒了……」
京城裡早早就有傳言,說白礬樓的頭牌庾湘蘭已經被人梳籠了,那人就是周秉。
楊慶兒盯著看了一會兒,好像要說些什麼,嘴唇似動非動地揚了一下,卻只是點到為止。低頭又抿了一口綠豆酒,饒有興味地轉身看翰林們聯詩。
少年倦怠地想,這個叫周秉的人長得真乾淨。
渾身上下都乾淨得讓人喜歡,額頭上的新傷也不惹人厭,就像極品羊脂玉上的一抹俏色,仿佛盤古開天地起泰山一般,原本就該存在。
他從來不喜歡武人。
總覺得那些人的身上有一股臭烘烘的汗腥味兒,粗俗低劣不通文墨,是一群未開化的野人。但這個六品武官象一柄千錘百鍊的利刃鋼刀,雖然沾了血,卻不時泛著攝人的雪寒。
楊慶兒懶懶盯著樹梢上攸忽變幻的炫目光斑,忽然難得覺得這世上有一件事有一個人,能讓他興味盎然。
第30章 第三十零章 媳婦兒來了
周秉回程的候, 特地去看望了一下受傷的謝永。
他想,這輩子有些人有些事終究不一樣了。那麼糾結過往無異庸人自擾,乾脆一切往前看。
謝永賃居在柴米胡同, 家裡只有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老僕幫著洗衣做飯。他在將軍沱一戰中傷了右腿, 雖然行走無礙,但周秉做主給了他十天的休假養傷。
看見直屬上官提著米麵親自上門, 謝永驚得手腳都沒地處放。
翻箱倒櫃的找出半兩珍藏的雲霧用熱水泡了, 小心翼翼地捧到周秉面前。
只是那茶葉放的時日太過久遠,沖泡出來的茶水多少有一股若有若無的霉味。
謝永渾身不自在, 一張臉通紅,窘得抬不起頭, 「家裡沒女人, 我一個糙漢過日子也沒甚講究……」
周秉知道他一個小旗的薪俸有限,能在京城立足腳跟已經是混得相當不錯的了。指了指腳邊的米麵,「……順路經過, 也不知道買些什麼,就隨意選了幾樣平常能用的。」
謝永在一眾錦衣衛當中算混得孬, 可比尋常百姓的日子過得要寬裕。
只是因為他手頭鬆散又喜歡仗義疏財,銀子還沒捂熱就沒了。這回把米麵放在家裡, 總歸會有用到的一天。
周秉直截了當的說明來意,「關於楊首輔的幼子楊慶兒……你知道多少?」
在茹園裡, 曹寒因為人多嘴雜不敢說得過分詳細。但周秉卻直覺得楊慶兒如同附骨之疽,一舉一動都如同螞蟻在悄悄啃齧,讓人想想就寢食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