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一行, 讓謝永認為這是一位才能卓絕有魄力有背景的上峰,鐵了心的想跟著這人混。但是剛剛入耳的話讓他很懷疑這一點, 什麼叫以其人之道還至其人之身?
周秉漫不經心地整理著衣擺上的褶皺。
「這個陳文敬文章是有幾分才, 但他品性不行,最是假模假樣道貌岸然, 我就在他手上吃過大虧。我挖這麼一個坑,也不是想害他性命, 就是想讓他小小地丟一回臉。」
抬起頭看見謝永一臉的不贊成, 立刻就吹鼻子瞪眼,「你那是什麼眼神,他要真的是一個正人君子, 就根本不會上當!」
謝永意識到這位雖然是上峰,但年紀差不多可以當自己的小弟弟, 就儘量婉轉地勸解。
「……狀元都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文采是一等一的, 品性想來也不錯。就是偶爾有行差踏錯,人家多半也會自省, 大人這樣做不太好……」
不知怎麼回事,北鎮撫司上至指揮使馮順,下至謝永這些低階的武官,沒怎麼將皇親國戚豪商巨賈看在眼裡, 但好像天生就懼怕朝中那些兩榜出身的正經文人。
那些才學滿腹的讀書人犯了事,錦衣衛即便上門拿人也帶著三分客氣。
這些人大都有所謂的氣節, 生死在他們眼裡都是小事……
周秉冷笑,想發火,卻硬生咽下。
「文人使起壞來,讓你有苦水都倒不出來。我知道司里有人壓著你,不想讓你上進。可你照舊在衙門裡領著薪俸,照舊可以靠著這份名頭收受外面商鋪徼納的一份例錢。
可要是那些成精的老大人們想整你,說不定你還要對人家感恩戴德!咱們既然幹了這個差事,不用力爬上去,就等著被人踩。一句話,你幫不幫?」
文武天生敵對,笑呵呵地一家親很少。武將中間也有內耗也有紛爭,但是遠沒有讀書人那般慘烈得不留餘地。
前朝的張經案就是典型例子。
堂堂的二品吏部尚書涉嫌黨爭,最後被政敵拉下馬。直系成年男丁削鼻示眾後全部絞死,年幼的男孩被宮刑充作內侍,女眷發配教坊司。
聖旨一頒布,當場就在大門口磕死了好幾個。情狀之慘烈,讓人掩目……
謝永定定看著他,小心地問:「所以大人才臨時改變主意,棄文舉改武考。小的多問一句,那位陳狀元到底做了什麼齷蹉事,遭大人如此嫌棄……」
周秉的臉立刻就僵了。
他如何說得出口那些讓人不忍回首的窘迫往事。
在那一世,初至京城的周秉實打實是個鄉下小子。雖然仗著奉安夫人的面子沒誰敢當面譏笑,可背後說難聽話的不少。
這時候的陳文敬像個和藹可親的兄長出現在他面前,不管是文會還是私宴,都殷殷地把他帶在一路看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