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他過來的幾個幫閒這時候還算有眼色,嚇得站在邊上驚惶得對視卻不敢動彈,挨個貼牆規矩得像落湯的鵪鶉。
謝永知道這幾人是幫忙的,都是上不了台面的東西,沒好氣地一人踹了一腳,讓樓下的幾個番子趕緊上來把搗亂的人拖走。
站在門口的紀宏鬆了一大口氣,這時才發現自己的胸口竟然一直是憋著的。
他用胳膊友好地碰了一下身邊的人,笑眯眯地,「想必這位就是大盛魁的余大掌柜吧,我可是久仰大名,不如咱倆另外找個地方好好說說話……」
余顯山今天受的刺激顯然有點大,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語無倫次的,「說話好,說話好。就是要多說話,鋪子裡的生意才能好起來!」
紀宏臨走時看了譚五月。
心想這位一直不動聲色,今日才知竟是比河東獅還要厲害的主兒。又斜了周秉一眼,意思是兄弟我把看熱鬧的人全部帶出去,能幫你的實在有限,就只能到這兒了!
周秉不自在地扭回頭,對著忽然空下來的屋子有些手足無措,沒話找話,「……你的功夫真俊,我在京里時也看出來一點,只是竟然不知道你這麼厲害!」
一個七尺高的壯漢多少都有斤兩,在她手底下被玩得跟皮球似的。
譚五月白著臉,仿佛不知從何說起,連聲音也弱了下去,「小時候喜歡,就跟著師傅學了一些,只是一點粗淺的東西……」
周秉雖聰明但不長性,學什麼都是博而不精,卻也看得出譚五月的手上功夫是一等一的好,偏在外表上卻是半點不顯,沒有一絲江湖人的精悍之氣,有時候甚至還時不時有點說不上來的怯懦。
這兩種矛盾的氣質,都不像是裝的。
他有些糊塗了,語氣也緩了下來,「我不記得你們譚家有祖傳的功夫,應該是天生氣力大吧。你底子這麼好,怎麼後頭不繼續練,我看你手上也沒有什麼繭子……」
習武之人不管是用刀用箭,時日久了多多少少都有痕跡。譬如手上有厚皮,眼裡有精光,胳膊或者小腿比常人要粗壯一些。
譚五月當眾亮了武技,仿佛破罐子破摔一般什麼都在乎了,神色雖然謹慎,卻依舊冷冷淡淡的,「我十八歲上頭,外祖母給我爹來信說不讓我練了。放了狠話,再學就斷了與譚家的姻親。
我爹應了,送我回虔州。外祖母最重規矩,特意找了宮裡退役的女官來重新教我女誡四德,學不好連飯都沒得吃。天天拿淡鹽水泡手泡腳,就怕我皮子粗了讓你家笑話,可惜費了偌大工夫還是學得四不像……」
十八歲,譚家剛好與周家重新定下親事。
周秉訕訕的,仿佛是自己很對不住人,「以後咱倆在一處的時候,你儘管去練。家裡還藏了一柄極好的劍,是我爹從前用的。我嫌太輕巧收起來了,正好拿來你使……」
他……竟然一點都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