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得水多半不想再受皮肉之苦,竹筒倒豆子一般吐了個乾淨,「說起來這幾個人都不是東西,眼睛裡除了銀子就看不到別的東西。這也就算了,竟然還想過河拆橋吞了我那份。
我就利用釐正余正富的貪心設計了五鬼墳,特意收集五人的貼身之物,用風水之術讓他們在某時某刻不能動彈。他們家裡的奴僕中藏有我的弟子,趁夜取他們的性命如同探囊取物……」
周秉看稀奇似的看他,「……五鬼墳這麼厲害?」
余得水擰著眉,臉上有目中無人的自信張狂,「你既然認得出這地勢,怎麼不曉得它的厲害?其形雖然千變萬化,但是萬變不離其宗,總要拉幾條人命墊底才顯我們淨土宗的手段!」
世上的確有玄之又玄的事情,不能用常理度之。
站在陰影里的紀宏小聲地和身旁的謝永嘀咕,「我就說是苗疆的蟲蠱,只要吃下去人就不能動彈,老弱婦孺都可以動手殺人,扯什麼風水之術?」
謝永嘆氣,「管他什麼法子,為了一點銀子能一氣殺五個,也算是狠人!」
周秉還有疑問,「你們的教義不是說不殺生、不偷盜、不邪淫、不妄語、不飲酒嗎,你的弟子怎麼敢殺人?」
余得水冷笑,「不殺牛羊豬狗,沒說不能殺人。更何況是這等人人得而誅之的惡人,竟然敢藐視我淨土宗的權威,就是死都是便宜他們了!」
在這些人的眼中,人命竟低賤於豬狗。
周秉的眼睛慢慢眯細,忽然就笑了,「不知道你們一道賺了多少銀子,讓你如此憤恨難平?」
余得水臉上像挨了一巴掌,愣了一下才回答,「據我所知,應該有上萬兩。本來說得好好的,這筆銀子大家都不忙著分,拿來賑濟鄉民修建庵堂,收留無家可歸的幼童和乞丐,沒想到他們忙著花天酒地貪圖享樂……」
周秉的胳膊肘支在扶手上靜了一息,又問,「既然你們獲利甚重,怎麼西城樓守軍營軍士蔡一德家裡竟沒有多少現銀,連安葬的花銷都是營里墊付的?」
昏黃的燈光像一把刀,把青年的臉照得半明半暗,有一種鋒利的凜冽。
余得水無畏地望過來,「這些當兵的開銷大,手掌心跟裝了漏斗似的。今天請吃酒明天請看戲,我怎麼知道他的銀子花在什麼地方。再則我幼年行走在外,回到江州的時日不過一年,他們前頭走了多少貨實在不清楚!」
見實在問不出什麼了,幾個人慢慢出了地牢。
外頭已經是深夜了,走在前頭的周秉呼了一口氣,「我倒是沒想到這傢伙竟然把余正富的親爹埋在余小蓮棺材的下頭,難怪我們找了老半天都沒發現屍首!」
紀宏心有餘悸,「這回出來真是開眼,難怪別人常說江湖上藏龍臥虎,好多人都是深藏不露。這個余得水要不是差了點運氣,恐怕早就虎入山林無影無蹤了!」